花颜又拨弄了几下枝叶,赫然发现,那枝叶之下的土壤上被人细细地铺了一层淡白色的粉末,她用指腹轻轻抹了几抹,取置鼻尖轻轻一嗅。
这粉末是养花的好物,名唤素粉。在花卉尚未结苞之前,将素粉细细地浅浅地在土壤之上,再附之精心照养,按时浇水,待到花期,开出的花定是又茂又艳。
但是素粉的使用方法很是繁复,铺在土壤上的厚度不能深也不能浅,须得正正好好的半甲宽,而且需得三日一换。
她又看了看土壤上的素粉,已是呈了半透明状了,想必已经是过了三日,今日需该换了。
但这院子虽然是日日打扫着,可丫鬟们对这些秋海棠并没那么上心的,瞧这浇水都没浇好,她们哪里还有那个心思再给这秋海棠铺上一层素粉呢。
花颜搓了搓指腹,除去了沾在上面的素粉,末了还向后退了几步。
这素粉虽然对花是极好的,但是对有孕在身的女子来说,还是尽量少碰为妙。
站得久了,被这满眼的绿色晃得有些头晕,身形微晃,她急忙扶住了一旁的石桌,剧烈地呼吸了一阵,这才平息了自己想要呕吐的欲望。
身后传来了阵阵脚步声,然后停在了她的背后。她以为是念念回来了,将手臂伸了出去,说道:“快扶我坐下。”
身后人迟迟没有动作,花颜撑着石桌的手臂也有些软了,身形晃得更厉害了些,身后的人终是匆忙地扶了她一把,将她扶到了石凳上。
花颜坐回石凳上,缓了缓,方才的不适感才渐渐消退。
自从有了身孕后,她的身子就大有不爽,日渐虚弱。也不知是何缘故,那些丞相府里的大夫,每日请完脉说的话也都是大同小异,不过就是身子虚弱需好生将养。
这哪里是怀了个孩子,简直就是道催命符。可这道催命符,偏偏又是她的保命符。只要有这个孩子在,胡襄诚暂时就不会再对她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他就算是再厌弃她,这个孩子到底还是胡家的血脉。
身后人见花颜的气息渐渐平稳,又去屋内取了杯水,递到了她的面前。
花颜接过水的时候,一愣。这是双男人的手。
她慢慢转过身子,仰头对上了身后人的眼睛。
那双眼中,刻满了疲惫,映满了担忧。
这双眼睛,是她曾经最期望见到的,是她梦中见过无数次的,是她自初见就深深印在她脑海中的。
那曾经她唤过无数次的名字,此刻也只能是梗在喉间,最后只是艰难地吐出一句。
“刘副将,安好。”
然后她就避开眼睛,不再去看他。
她是不忍心再去看他。他的那双眼睛,永远都是神采飞扬的,少年意气风发的模样还深深地印在她的记忆中。可方才的那一眼,他的面容疲惫,神情忧虑。她仍然还记得当时,他出行前,紧紧握着她送给他的那块玉佩。花弧不让他进府,他就悄悄溜进府,翻到她的庭院的墙头上,高喊着:“颜儿!这次我一定立个功!回来娶你!娶你啊!”然后就被花弧一木棍砸了下去。
那日,秋海棠盛开,他从墙头摔下,震落了一树秋海棠,云霞一般的花雨中,仿佛是回到了曾经初见。
只是今日相见,没有秋海棠,没有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也没有那个端坐花后掩面而笑的少女。
花颜没有看到站在她身后的刘念平在听到她客气疏远的语气时的失落,他知道她此时的身份已经不再是花家大小姐,而是丞相府的少夫人,可真的见到她的时候,真的听到她疏远地喊出那声‘刘副将’的时候,还是心痛得难以忍受。
但无论如何,这种感情都只能被他们二人埋藏在心底,为了她,为了她的名声,也为了她日后在丞相府不会被人轻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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