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林若在城门口等到蓝从云的时候，天气是很好的。

    暖香像裹了一层糖膜，滑过鼻翼唇畔带着令人不适的粘腻。

    就像冰糖葫芦的味道。

    但林若很喜欢这样的空气，软在轿子里手里从容地翻过一页书。

    “来了？”

    轿子升起的时候他问了一句。

    林若的贴身丫鬟脆生生地说:“蓝大人的小厮来报过了，说大人昨夜很累所以现在在睡觉。”

    林若的思想滑脱了一刹那，险险地回到了正途。

    轻咳了一声，手中书页便沙沙作响。

    他这一页书没有读进去，索性往前翻页重新读过，回了一句知道了。

    蓝从云窝在轿子里睡得很香，因为昨天林若来找他的时候已经很晚，他忙着置办出行的东西，购置仆人马车，跟蓝从新商议家里面的事，然后还写信给肖家。

    最累人的是，他昏昏欲睡之时看了几眼刘家小姐的案卷，就再也睡不着了。

    一直折腾到天光，所以现在眼皮都抬不起来了。

    刘家小姐皮相生的美，死相甚至算得上诡艳。他只略略翻开第一页，她死亡的模样就生动的演绎了一遍。

    林若花费在这个案子上的时间很长，长到蓝从云都破了两三个案子了他还在调查这一个。

    无他缘由，便是刘府之中除了仆役之外的男丁，只有刘小姐的哥哥和父亲。

    所有的男丁都说从来没有见过哪一个去了小姐的闺房，林若的断案一度陷入僵局。

    最让蓝从云害怕的，是林若突破性的线索来源。

    那是刘家小姐的姐姐，一个标准的大家闺秀。林若在案卷说，他觉得奇怪地是这位姐姐已经年纪大了，为什么还没有嫁出去甚至许亲。

    打听了几番，她并没有婚史也没有什么疾病和不好的名声。

    翻到这一页，蓝从云本来困倦的眼睛彻底睁开了，脑子像被清水冲了一遍一样，清楚又冰凉。

    后来，林若带着侍女去，想方设法让侍女于这位姐姐共处一室。

    她似乎也没有防备，胸前果然有一处令人熟悉的咬痕。

    几度细查巧合之下，林若找到了玷污刘府小姐的小厮。但小厮口口声声说，他见到小姐的那个时候小姐已经死去了。

    最后结案的时候，林若几度想要开口问她，为什么不报官。终究只能因为她是女孩儿，问这样的话会毁了她而收口。

    毁了刘家小姐的人，是她亲生父亲。但杀了她的人，是后面进去补了一轮的小厮。

    忽然间，蓝从云想起一个细节。那就是她死去的时候散乱的发间有一支金色的折断的发簪。

    那不是孩童之物。

    那一天，原来是刘家小姐的成年之礼。

    她在人生中重要的一天，礼毕之后回到家里，受到了父亲的侮辱。习惯了姐姐温顺的父亲，因为她激烈反抗而动作残暴。

    丢下晕厥的女儿，他径直离开了房间。想着她迟早会妥协的，就像她姐姐一样。

    没想到房门没关，酿成大错。

    或者说，把自己捅了出去。

    蓝从云揽卷回想，只觉得哪里有些奇怪。翻到发现姐姐身上痕迹的那一页。

    一个大家闺秀，绝不会在陌生人面前露出这样多的肌肤。

    她这样做，想必是柔弱的她唯独能为幼妹尽的努力了。然而哪怕刘家的老爷再恶毒，她身为女儿告发父亲也是会让名声受累，所以林若才写了这样一份案卷吧。

    不知道是悲哀多些，还是怜悯多一些。

    蓝从云睡到中午，还觉得浑身骨头发疼。

    外面传来了捡柴烧火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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