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定(今胡志明市区域内)历史上做过真腊副王建牙之地,不过在1658年被广南国主阮福濒派军突袭,那一任的副王被越军俘获,这里成了废弃之地。后来大明朝亡了,亡国之将陈上川带着三千兵丁家属坐船逃到岘港,阮主想来想去就把他丢到这里,给陈大人封了个官叫嘉定都督。
热带城市被废弃是个很可怕的事情(参考吴哥窟),人类活动的痕迹很快会被大自然抹除,1679年底陈军停船嘉定的时候记录下当时的场景‘蒿草过人,猴叫鹤鸣’。这笔记还不吓人,其实整个南河,最多的野兽是鳄鱼。
逃亡明人推土修堤,烧荒恳地,慢慢这里有了些鱼米之乡的味道,一晃已经十几年时间,嘉定已经有了自己木头码头、仓库、庙宇,还有一大一小两个定居点,立下了跟脚。
为了开地也为了防止河水侵蚀,明人们修建了大量的堤岸,现在大家习惯叫这里堤岸。
这几年不断有琉球船只沿着河口进来,他们勘探水文,遇到部落城镇也会上岸交易,情报司在嘉定开了一家收土产的店铺,也卖些台湾产的茶叶、棉布和瓷器,店里不藏着掖着,陈家也不管不问。偶尔会有琉球信使给陈都督送些礼物,陈大人也会拿些土产回赠使者,大家就这么相安无事。
今年琉球人动作不小,从年初开始,一船一船的货物接踵而来,二月底的时候,有个船队送上岸六七百琉人,他们在堤岸下游不到二十里的地方扎下营地,开始修建望台和码头。
手下有人时不时过去看看琉人进度,回来汇报给陈老大人,询问如何应对。大人一般不回答,回答也是告诉大家约束手下,不要过去惊扰。年轻一代的愣头青多少有些怨气:都督大人是不是老糊涂啦。埋怨也没有用,明人们都习惯老大人管着。
又过了几天,又有个使者过来。他穿着从六品的官服,打着全幅仪仗下了船。
“我就不见了,让安平(陈安平,副将)会会客人吧。”陈大人已经六十六岁,在热带之地这是罕见的高寿。
都督府会客大堂叫‘明人堂’,堂前柱子上挂一幅楹联,右面写的‘耻作北朝臣,纲常郑重’,左面书的‘宁为南国客,竹帛昭垂’,琉球的使者正在堂上喝茶。陈安平快五十的人了,自然不会冒失,两人先全了礼数。
“下官是情报司南洋处金兰站副站长,主事胡子恒,有要事禀告陈总镇,请大人一定把话带到。”人家说的这么认真,陈安平只能再跑一趟。
老大人右手捻着胡子,屋子里面四处转了两圈:“还是不见了吧,你告诉客人,亡国之人苟且在蛮荒之地,实在无面目相见。对客人客气些,如果他们缺些什么,你叫人搬去,无论多少。”
“是,大人。”
油盐不进啊,胡主事捏了捏袖口里薄薄的信封,那是大都督写给陈上川的亲笔信,指明只能给陈老大人一个人看的。“如此啊,那请转告老大人,三个月内琉球水师提督许大人会亲提大军来此,到时候请陈老大人官服来见吧。”
这话很有些火药味,陈安平想了想,没敢报给陈上川。先派人去金兰打听打听,听说这两年那边声势越发大了。
转眼进了五月,南河这地方已经到了旱季的尾巴,天气越发燥热。某一天陈安平正在堂上处理公事,有个后生疯了一样跑上公堂:“大人,大人,下游来船了,成千上百条船!看不到头,看不到尾。”
祸事到了,陈安平手中的笔啪的一声掉到桌上:“来人,带他去见老大人。速速备马,我先过去迎接上使。”
这部明军虽然早已退化成农人,几十匹马还是有的,陈安平带了几个人打马就去了下游。天还没黑,有个随从赶回堤岸,他给陈上川递上去一片布,上面是陈安平匆匆写就的字迹:两万精兵,副帅亲来,速来拜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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