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和二十一年,冬。
红日自远山山顶冉冉升起,自雪白山顶之上探出一红色半弧来。天色叆叇可爱,云层如彩釉一般,自尾端溢出一分青胎来。一大早天色就起了一层蒙蒙雾气,在东陵皇朝京师谢春楼的琉璃瓦上,浮游出暗紫色彩,落在飞檐的一角,竟像一个烤熟了的紫薯,伴随着金光许许,洒落在庭院间秦墨羽的脸上。
哦……紫薯。
秦墨羽摸摸饿瘪了的肚子。如此美妙的物事,仿佛下辈子都不能妄想享受。尤其是在这妓院,一个看脸的风流之地。
秦墨羽摸摸自己的脸,粗糙而沟壑痕痕。脸上的三道疤痕,成了此时背负的如山石般的重担。
她懒洋洋地持铲铲雪,将那僵硬的冰块铲到了残枝柳树下,堆积成环形冰旄。
后边屋檐突然传来女子吟吟笑语,谈笑成韵,佩环之音琳琅脆响,如天莺嘤嘤啼叫,美妙动人。馥郁芬芳之香穿梭鼻尖,那两位女子步履涓涓如流水,身着如隔岸红花,眉如墨画鬓如刀裁,竟生得一副好模样,长相也极为相似,令人很难分辨出来。
这是一对双胞胎,看相貌是看不出区别的。不过,二人说话的方式却是极为不同。
“哟,这不是三疤妹吗?一大早的忙活何事?竟将我姐妹二人吵醒了。”
说话的是年长的那位,声音如锣鼓,惊得残枝头冬鸟振翅发疯,越过了那紫色飞檐。她说话能吓死人,不过长得一副惊城之脸,男人们也喜欢这种东西,服寝之时只要她闭嘴就能做到完美。
“如您所见,铲雪。”秦墨羽淡淡答道。
“这妹子脾性甚好,从来不发脾气,只是可惜,她的脸……”
说话的是年幼那位,与前者不同,这位的声音细如蚊丝,不仔细听还真听不到,不过也是难听得令人想自杀,而且笑起来,脸上的粉一块一块往下掉。
也不知她到底擦了几斤粉。
秦墨羽毫不动气,继续懒懒挥动着雪铲。谁知那位年幼的又道:“但至少能嫁个人,保持一生好名节,哪像我们……”
说完她仔细打量着沉默的秦墨羽,眼里多出一分惊异而赞许的怪异之色。这三疤妹,若不是脸上那三条疤和发黄的面皮,还真的算是称得上绝色呢。不过可惜了……
随即,那个打锣的调侃道:“就你这皮老肉干的,还奢望有男人娶你?”说完就往对方腰上一掐。
年幼的乐呵呵一笑,往年长的腰上一抠,打锣的杀猪声立即传遍满院,让人听了恨不得刺聋双耳算完。
两姐妹互相挠着痒痒,挠了半晌不罢休,还互相往对方胸上那两座山峰掐去,似乎要将彼此奶|头掐掉了才算了事。
这两姐妹也算是这谢春楼的一对奇葩,虽然表面上看不出区别。但听言年长的那位左臀上有颗红痣,年幼的右臀上有颗黑痣,作欢时她们不会发出难听的声音,因此男人们无法从声音辨别,就只好通过屁股来区别此二人了。
“就她那三条疤,狰狞如鬼,死了都没人要。”另一道杀猪般的声音从房门内传出,令那两姐妹笑声骤停。此等侮辱之话语听在谁人耳朵里都不会感觉痛快,尤其是这张长得如屁|眼般嘴皮子的言语,说话像放大炮般没个遮拦。
王婆子推开了门,她管理后院杂役。门半掩着,一线金光直射而入,射在了一条粗腿之上。那裤腿已经破旧得像一把刷子,从下至上没一块像样之处,腿粗得惊人,脸上长了一颗超大媒婆痣,长相其丑无比,若是听其音而不见其人,人人都觉得这是一个男人的声音,杀伤力不比那姐妹中年长的那位差劲。
秦墨羽冷冷一笑。你这么侮辱我,是嫉妒我比你绝色是吗?说我没人要?你儿子老公天天对我着迷呢。
王婆子在妓院做了二十多年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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