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她就跟在那个苍老鬼魂的身后,崔宁撑着伞跟上。
两柱香时间过后,两人一鬼先后抵达午门菜市,只见人群早已散去,稀稀落落的行人走过,偶尔抬头看一眼断头台上悬挂的双眼大睁的头颅,和地上的身躯。
台上的鲜血汩汩地从木台阶一路流下,行人走过,脚还会沾上血,但他们却毫无反应,似乎只是踩到鸡血,洗洗便无大碍。
台上曝尸的粗杆因常年带血和曝晒,显现出深红的纹路,陈旧而凝固。
杆下,老者的身体旁,死去的老人的透明魂魄正端坐着,转头看向台下不远处守着的几名同样鬓发斑白的老人,血泪汩汩而下。
太阳用炎热笼罩,知了在远处的树上发出一声又一声的哀鸣。
台下没有任何地方遮荫,这几位年过花甲的老人静静跪在泛着热气的地上,而他们的旁边,几名中年男子伴跪,用黑伞为老人遮挡烈阳。
半个时辰过去了,陆陆续续又来了几个由家人搀扶着,颤颤巍巍而来的老人,他们跟着跪在台下,膝盖沾染了血液。
青凉安静地取下幕篱,她一步一步走上断头台,直至走到老者的尸体面前,她忽的曲身跪下,不顾地上鲜血,向着那枚安静而透明的灵魂行了个举手加额礼,以外人不能听清的声音缓缓说道,“天机门下五弟子青凉,奉家师之命,前来迎接先生魂魄。”
她摊开掌心,露出一颗纯粹剔透的玉珠,继续说道,“先生为家师旧识,执念过深,已无法入轮回,请入此珠,免去一番流离。”
魂魄安静地看向她,忽的开口问道,“还有几年?”
“十年之内,尚有变数。”似是明白魂魄所问,青凉低低回道,只听得一声叹息,眼前的透明魂体渐渐消散。
她低头,看见掌心的玉珠缓缓爬上几缕血红。默了默,她把珠子串到一小串同样有着血丝的珠串上,打了个结,复又揣入怀中。再拜了拜,她起身,缓缓离去。
而台下的人们看着她诡异的行径,心中又疑又惊,一位老人颤巍巍起身,阻住她去路,“你可是巫女,可是那狗贼派你来谋害李大人的?”
青凉看着老人明明害怕,却为了捍卫心中的英雄而不畏异端,她忽的有些羡慕这位一生戎马,落得个身首异处的李大人。
只见她微微笑道,“老先生,如今术士横行,真假难辨,便也当我是个方士吧。我却无加害英雄之心。”
看着老人倔犟的眉眼,她叹了口气,“老先生,您看一眼李大人的头颅便知,我是为他了结心愿而来。”
老人只看了一眼杆上的头颅,忽的又哭又笑起来,他让出路,复又跪下。
青凉带着跟上的崔宁,缓步走出午门,她听见身后传来的激动哭声,“大人把眼阖上了”,心中缓缓升起涟漪。
闭了闭眼,她忽的明白自己要什么了。她也终于明白醒来的第一天,那位已经虚弱到能被一个孩童杀死的智者对她说的那一番话的真正意义。窥探天机本就是透支生命,师父能活到现在,已是上天垂怜。
两人渐渐走远,因此没能听到,在不远处的城楼上,一位身着锦裳,面容美丽过人的女子对身边那名俊秀的白衣男子说道,“我想要她手中的玉珠”,她的眼底是近乎疯狂的执拗。
男子淡淡看了她一眼,轻笑道,“三小姐家中,极品玉珠怕是要成山了,那等下品玉珠衬不上你身份,纵使取来也是污了你的手罢。”
“沈珣。”女子气结,拂袖而去,身后两名侍卫跟上,留下他一人呆在城楼上。
他笑了笑,目光深处是化不开的冰冷。倚在城墙上,他默默看着台上的尸体,闭了闭眼。
丞相府,丞相,他默念着,口中忽的尝到一股子腥味,这才发现自己把唇给咬破了。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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