途所经之地,照例是要蠲免年数不等的钱粮;除此之外,有功者要奖、有过者要罚;咱们这位万岁爷啊,什么都好,就是心慈面软,经不住下面的人苦求。所以,这数年之下,只有封赏,倒是从来不曾听过,有人如桂燕山、袁午桥那般因为什么事倒霉的。”
“这?”皇帝勃然动怒,不过在这里不能发作,只好强自忍耐着,听他接着往下上,“不过呢,这于我们这些部员当差的,就是一件大好事了。您想啊?只要把自己分内的一摊子差事忙完,闲余时光,你爱干什么干什么,谁也不会来管你。岂不是要托了万岁爷的福?”
“这话怎么说?”皇帝为他的话吸引了注意力,不自觉的顺着他的话追问起来。
“您这个人, 看起来很聪明的嘛?怎么就悟不通呢?便假如说您吧?在肃大人,为他出谋划策,若是没有差事了,肃大人总还要管着您,您会不会不舒服?总想找个地方舒缓一番?和一二有朋,花间闲游,尽享风月之乐?”
看他挤眉弄眼的古怪样子,皇帝真觉得好笑,“好吧,就算你说的有理。”他问道,“那,你刚才说的,吏部和户部的差事?”
“哦,是了。我总是这样,一开口说话,就没有个把门儿的了。”长丰笑着说道,“刚才的话没有说完。皇上封赏一路有功之臣,便如同沈葆桢吧。给皇上又是加官,又是进爵,在吏部,不过是稽勋司记上一笔,在户部这边,可就要麻烦了。”他掰着手指头,如数家珍一般的说了起来,“咱们还是拿沈葆桢做譬。皇上封了他二等固远子,加兵部尚书衔,领海军学院及山东威海海军总署事。对吧?”
皇帝听得好笑,故意和他捣蛋,“我怎么知道?听你说的,我好像就在山东海军学院之中,聆听圣训似的。”
“哦,对,对。”长丰一笑,“总之呢,就是这么回事。这几重封赏,到了下面,就没有那么容易了。您想啊,皇上在咸丰十五年有旨意,就从咸丰十六年之后,所有封爵之赏,一概上溯到本年年初。以此为限,追发钱粮俸饷。沈葆桢是在八月底封的,要追, 就要追赏八个月的钱粮,要说东西是未必有多少,但您知道,他这一个人的赏赍之物,就要京里和地方上来回走上不少时日的公文,才能达成呢。”
“这是为什么?”
“这个嘛,原因有二。首先说,沈大人的俸禄银米,是分两处支取的,一处是京中的海军总署衙门,一处是山东威海;而京中的俸禄,又要分两份,一份他以帮办海军大臣之身所支领,一份是蒙皇上加恩之后,赏兵部尚书衔之后,所要增加的份额。这毕竟还是一次支应,日后只是在户部支取,也还罢了。最难的就是二等二等固远子的爵衔,这也是要按月支饷的呢!而且啊,这笔钱还要礼部奉旨颁行的子爵银册完成,加印钤盖之后,户部这边才能办理的。”
长丰忽然跺了下脚,从怀中掏出一块打簧金表看看,“都一个多时辰了,来人?到礼部那里去看看,小甘怎么还不回来?嘴上*办事不牢!”
直觉告诉皇帝,他口中的小甘,正是自己的儿子,三阿哥,改名叫甘滪的载滪。“怎么?有小辈令老兄着急了吗?”
“可不是吗?也不知道从那里壮木钟钻机进来的,什么都不会。……”总算长丰还记得背后莫议人非的古训,苦笑着摇摇头,又对里面高声呼喊,“我说,有人听见没有?去看看啊?”
“哎,哎!”有人答应着,快步跑了出去。不一会儿的功夫,又转了回来,身后跟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年轻人,正是甘滪。他跑得满头是汗,手中捧着一份窄细狭长的匣子,到了长丰身前,“长大人?卑职……回来了。”
“怎么跑成这么一副狼狈相?看看你……”长丰顺手拉一拉他身上的官服,“这是朝廷名器,你当说着玩儿的吗?还不整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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