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六是芒种,往年都是雨水最多,淅淅沥沥下个不停,今年却巧,是个和风煦日的好天气,“草生芒种后,落叶立秋前”,芒种之后花事便了,夏天才真的到了。昨日流鹃便已经同陨若讨了允准,今日可以带着姑娘们出了桑沃院去送花神,于是我一早便起来,粗略吃了些早茶便一同去了明都城郊的双阑山。只是这双阑山虽然说是山,却也不高,不过也的确算得上风貌秀美,我们没有费什么力气便登上了山坡,那里是一大片开阔空地,周围又有好些垂杨松杉,略低一些的梅树杨树还有樱树的花都已基本谢了,唯有几株石榴树上的石榴花开得艳丽,如同上元节的灯笼一般玲珑可爱,挂在枝头很是灿烂。
“我还以为棋莞会跟着一起来。”
画翼折了几根柳枝在手里编成花篮和轿马,她向来手巧,编出的柳枝篮子十分精致,轿马也是栩栩如生,画翼编好了便递给我,我用了彩带将那折好的物事扎在树枝上,再系上先前就剪好的纸旗,这也算是芒种节送花神为花神践行的旧俗。
“自从陨若破例也让他跟着姑娘们后头修行,该是吃了不少苦,”我一边系一边对画翼道,“昨日又是读书读到深夜,今儿陨若还要查他,自然是要赶工了。”
“原先我还只以为棋莞是说着玩,没想到他还真认真了。”画翼道。
棋莞在桑沃院中做了小几年杂役,本就兴趣极缺,他又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搬也搬不了,抬也抬不动,又吃不得那样辛苦,在杂役之中也是最不中用的那个。陨若本不愿再让他留在桑沃院里混吃混喝,便想要赶了棋莞出去,然而棋莞却动了随姑娘们修行的心,先是自个儿求陨若让他试试,后又央求我帮他说情,我自然也不希望棋莞就这样被轰出去,又知道他天生的性子便像女儿家,于是也在陨若面前替他争取了好几次,陨若最终松口让棋莞留下。陨若留了男人在桑沃院中跟姑娘们一起修行,也真算得是从未有过的奇事,姑娘们不敢对陨若的决定指手画脚,但都对棋莞极感兴趣,都想看看是哪号人物。而棋莞自小在涂山上就是脂粉堆里混出来的,跟姑娘家呆在一起反倒比跟那些男人呆在后头来得自在,也算是如鱼得水,修行虽然辛苦,但却不像之前那样有许多怨言。
“他跟着姑娘们后头倒也是好事,”我回答道,“不要说旁人,就是乐儿也松了口气,之前棋莞和他一同做事,他自个儿那份做完还要帮着莞莞,莞莞倒没事,乐儿累得半死,还要总听莞莞倒苦水。如今杂事做完后乐儿也与书渠一同苦修,还不是比有莞莞在身边唠唠叨叨舒服得多。”
“乐公子也是个能吃苦的,前几日我在后院还看到书渠带着他举铁练内力,书渠那么壮实自然没事,倒是乐公子到底没有书渠那样强壮,吃了不少苦头,手掌都被磨破了,我便还给送了些药膏纱布。”画翼一边编柳枝一边自言自语。
“乐公子?”我一听她这个称呼倒忍不住笑了,看着画翼,“你什么时候又叫乐儿乐公子了?以前生分这样叫,如今叫惯了乐儿了怎么又改口了?”
忽然听得我这样说,画翼一下子有些不知所措,只低了头接着编柳枝篮子,说话却有些吞吞吐吐的,“没,没有呀,是沉儿你与他熟些,我与他并不熟悉,怎么能直呼其名?实在,这样不成体统。”
“什么不成体统?我认识乐儿也不不比你早多少,我叫得你叫不得?你这样叫他乐公子才是不成体统不是?”我伸手弹了一下画翼的脑门儿,“你这丫头还同我打马虎眼不成?你心里想着什么我还不明白?”
“我,我没有想什么,沉儿你可不要误会了,我可没有,没有……”画翼被我这样一调侃顿时急了,可越急越语无伦次,说话都开始结巴。
“什么没有呀?我看就是有,我又不曾说什么过分的话,你急什么?”我笑着打趣画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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