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万籁俱寂。

    季鸾想起来了，她都想起来了。

    那日皇帝继位，那日她大婚。

    皇帝挽着她一步一步登上高台，受尽下面的人瞩目。她出生时来访的凤凰依旧没有缺席，高高盘旋在头顶，各种颜色交汇在一起，光彩夺目。

    李笙挽着她，可她一点儿感觉不到李笙身上的温度，直觉冰冷刺骨，她又问出那个她问了多次的问题，她问他：“笙哥哥，你可曾爱过我一分？”

    从出生，她便有她的笙哥哥护着守着疼爱着，她以为，他该是爱她的，可他从未说过爱她，她问他，他从未正经回答过。

    想来，她以为是他害羞。

    今日大婚，他会说的吧。

    可李笙只摇摇头，温柔地看着她，语气中带着笑意，一如往常般温暖：“阿鸾，笙哥哥能给你锦衣玉食，能给你盛世太平，能给你百万承诺，能给你疼宠爱护，可笙哥哥不能……”

    “笙哥哥不能爱你。”

    那一句掷地有声，重重地砸在她的头顶，砸得她头昏眼花。周围的一切都像是失了颜色，变成黑白。

    婚礼什么时候结束的，她不知道，她只记得那日之后，上好的绫罗绸缎流水般送进她的凤鸾殿，丫头伺候着舒服得很，她的笙哥哥也每日都会来。

    直到——

    那日花开的正艳，她去后花园里赏花，春桃跟她提议，花园里是否需要再种些牡丹。

    她忽然听见什么声音，撇开好看的花，走出去一看，却是她的笙哥哥和那刚送进后宫的妃子，说是叫晴丽。

    花团锦簇之中，她只看到两人衣衫半褪，情迷意乱，只差最后一步，却是被自己打断。

    像是平地炸了一声惊雷，她的世界猛地崩塌了，往常她的笙哥哥待她最好，她只以为笙哥哥不会有其他女人。

    可是……

    她早该想到的。

    笙哥哥做了皇帝，后宫万千佳丽是该有的，他也不会只有自己一个。

    “阿鸾，阿鸾……”李笙着急忙慌地穿好衣服来季鸾身边，想要解释，可解释什么，他有什么好解释的？

    难道说，他作为皇帝，三妻四妾是该有的，还是说，他们来后花园只是为了赏花？

    他有什么能解释的？

    季鸾却是一下晕了过去，李笙着急去扶，入手却是一片冰凉血红。

    “皇上，皇后肚子里的孩子保不住了，怕是大人也……”御医没有说下去，但他心里清楚。

    孩子和大人都保不住了。

    床上那女子褪去了皇后的装扮，脸色苍白却难掩周身气质，面容好看的很，可眼睛紧闭着，可能……再也睁不开了。

    他捂上胸口，心脏第一次跳得不受控制，乱了规律。

    季鸾没有死，却失去了记忆。

    她忘记了那一日的所有，可唯独记得她的笙哥哥不爱她。

    正因为不爱她，所以可以和别的女子在一起吧。

    笙哥哥是皇帝，这样做无可厚非，她不应该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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