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话都没有,抬腿就走了。看着冯道逆光的背影,刘守奇跺了跺脚。
这一次,冯道直接出了寺院大门。
水月寺位于河间城外的一处山丘外围,进山的路算不上难走,毕竟搁五十年前,在这样的位置选址既方便修行也方便百姓进香还愿。门前有石头垒砌的石阶,从足痕踏印可以想象得出水月寺曾经有过的辉煌盛况,然而此时此刻,疏冷的阳光透过枯黄的树冠映射落下,昏昏暗暗间所见不过是青苔野芒,残壁断桓。朱红色的大门漆皮早已剥落殆尽,冯道迎着晨起的微弱阳光,深深吸了口气,胸肺间浸透了阴凉。
冯道久病初愈,身子骨尚弱,这股凉气吸入,令他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冷颤,正想转身回去,冷不防看见大门口站了个老和尚。
说他老,是因为他须眉皆白,但仔细看他的精神面貌,又觉得这个老和尚瘦归瘦,却怎么看都显得特别幽远宁静,冯道想不明白,却很聪明的不去深究,只觉得,大约得道高僧,大多数都会显得与众不同。
老和尚救了本该一尸两命的罗茜母子,冯道很确定,这是个医术不错的得道高僧。
灭佛后的僧人,佛法在北方的兴盛时代一去不返,寺院大量拆毁,僧人被迫还俗,剩余不多的,都尽量往南方偏远地带去了。当然,这样的大环境,也造就了一大批的行脚僧出现。这些僧人背着简单的行囊,身披袈裟,脚踏草鞋,手持禅杖拂麈,行脚传法,此间苦楚艰难,足以令人钦佩。
老和尚身上有着行脚僧人特有的气息,他身上的僧袍已经旧了,但这一点儿都没有影响他在冯道眼中的高僧形象。冯道甚至没有躲闪和尚对他的打量,反在目光对接时,冲老和尚笑了笑。
天真无邪的笑脸。
老和尚念了声佛,双手合十在胸,居然对着冯道行了个礼。
冯道略显愕然。
“檀越有大功德,大智慧。”
冯道不懂佛理禅机,但他通读百家学说,从不认为一家可妄自尊大,所谓海纳百川,他更喜随遇而安。老和尚赞他聪明,他兴许能理解,但说他有大功德,这话听着实在太假。
他冲着和尚笑了笑,也学着老和尚的样子,双手合十还了个礼。
老和尚眼睛一亮,布满沟壑的苍老面庞露出一丝欣喜笑容:“檀越与佛有缘。”
冯道摇了摇头,反问:“法师你说的,其实我都不懂呢。”
老和尚这回是真笑了,抬手指着东方:“日出卯,清静却翻为烦恼。”
冯道想了想,答:“有为功德被尘幔,无限田地未曾扫。”
“攒眉多,称心少,叵耐东村黑黄老。”
冯道答得飞快:“供利不曾将得来,放驴吃我堂前草。”
老和尚哈哈大笑,笑着笑着忽然落下一颗泪来,宝相庄严肃穆,佛前慈悲悯苍生。
冯道心中一懔,看老和尚对着自己又是一礼,竟是怔怔的说不出话来。
“老僧从谂,替天下百姓谢过檀越。”
冯道不明所以,但老和尚已经转身走了,他望着空荡荡的大门,纳闷不已。门口身影一晃,刘守奇从里头跳了出来,喝问道:“你是不是连老和尚也骗了去?”瞪着冯道一副咬牙切齿状,“你可真是个骗子!”
冯道心智早熟,自然想不明白一个比自己两岁的孩子如此针对自己是什么缘故。念着对方年纪比自己,刘守奇骂他,他也不动怒,只径直走进门去,没搭理刘守奇的胡搅蛮缠。
在刘守奇看来,冯道的无视之举比当面啐他一口还令他难堪,他旋身瞪着冯道远去的背影,脸皮子涨得通红,气恼得追了上去,叫嚷道:“你无话可讲,是不是心虚了?你个骗子,你……”
冯道被他聒噪得耳朵疼,揉了揉眉心,站住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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