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需要考虑的不仅是一个人,而是10万大军的命运。”
审判大会在总路嘴镇樊家榨湾前的平场上举行。
会场的一侧坐着部队,整齐肃穆。
会场的另一侧坐着群众,寂静无声。
野战军组织部部长陈鹤桥宣布公审大会开始。
参谋长李达宣读了对赵桂良处决的命令。
沉痛的语调更增添了大会的沉重气氛。
跑到山里躲避大军、刚刚赶回参加大会的店铺老板跑到会场台前,拍着台板哭:“早知道大军的纪律这么严,说什么我也不往山上跑。如果家里有人,也不会发生这事啊!请刀下留情,刀下留情啊!”
张际春的手被颤巍巍跑上台的一位老妈妈拉住:“首长啊!我也闹过红,当过jiāo通。我知道红军的纪律。可……可拿了几把干粉条和几丈花布也算不了啥,你们千万、千万莫qiāng毙了他呀!……我、我求你啦,首长!求你啦……”
老妈妈“扑通”一声跪在台上。
张际春连忙扶起老妈妈,掏出手巾替老人擦泪。面对群众赤诚而悲烈的情绪,面对眼前慈母般的红军妈妈的一再哀求,被人们称为“政委妈妈”的张际春也无法自制。他离开会场,再一次去找刘伯承和邓小平。
邓小平的房间里静极了。
沉默。
无论是谁,在这种情况下,要想启口都需要千钧之力。
依然沉默。
直到最后,还是邓小平开了口:“那位老妈妈的话是肺腑之言,大家理解,我也理解。但我这样想,我们终究不能‘叶公好龙’啊。事情虽小,军纪如山。一个没有纪律的军队是打不了胜仗的。特别在目前的情况下,我军的纪律更应该是铁是钢,而不能是豆腐渣,不能够一碰就碎!所以,我的意见,还是要……坚决执行纪律。”
邓小平把目光jiāo给刘伯承。
刘伯承的眼睛慢慢合拢,沉重地点了一下山一样的头颅。
张际春走了。
邓小平轻声地说:“刘师长,我陪你到外面走走?”
刘伯承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拉住邓小平的手,向屋外走去。
邓小平感到:刘伯承的手,像冰。
缓缓的山坡上,缓缓地走着刘伯承和邓小平。
一路无语。
谁也无法知道,此时此刻的刘伯承和邓小平在想什么。
也许,那捏在邓小平手中而忘记抽的香烟所冒出的缕缕轻烟,能给人们一些提示。
轻烟中,夜的黄河如同白昼,pào火烧红了汹涌的河水,一艘艘木船在弹雨狂澜中竞渡;
轻烟中,黄泛区蒸腾着暑气,无数将士并肩跋涉在没膝的泥淖之中;
轻烟中,汝河翻腾着,一个个战士中弹落水,更多的战士如同潮水扑向弹雨;
……
也许,他们想得更多,更远。
但是,他们依旧一路无语。
总路嘴的qiāng声响了。
刘伯承的手颤抖了一下,声音突然苍老了许多,对着空旷的山野凄然痛呼:
“我刘伯承老而不死……我为什么要吃粉条啊?!”
邓小平吃惊地望着刘伯承,弄不清他是如何知道这件事的。此时此刻,任何劝慰都无法安抚这位爱兵如子的师长,邓小平只能自语般地说道:
“应该好好安葬赵桂良同志。”
刘伯承点点头,泪水港然落下。
“还要通知地方政府,按烈军属待遇照顾他的家庭。赵桂良同志犯了错误,我们没有教育好,对不起生他养他盼望他的老妈妈……”
刘伯承还是点点头,一任泪水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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