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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一听,是爸爸的声音。他告诉我霍家村闹出桩事:有个老板来山里挖锰矿,结果把溪水都搞坏了。为了护住溪水,铜顺爹送了命,铜发爹也被抓了起来,本县的报纸、电台都不准报道。爸爸说,石头,你是省里的记者,要为村里人出头啊。

    放下电话后,我全身烧得厉害,简直一刻也呆不住了。把稿子jiāo了,跟领导打声招呼,我收拾东西就准备往车站冲。但这时脑袋略略冷静了一点,想了想后,我给在省电视台的哥们儿李永刚打了个电话。他听后大感兴趣,搞了台车,喊上摄像师沈亮,三人直奔飞龙县。在路上晃了八个小时,到了飞龙已是满城灯火,随便找了家宾馆住下。第二天清早,在路边小店吃碗面,又匆匆赶往北坪。颠了个把小时,车子开到霍家村,爸爸已带着一大帮乡亲候在村口。下车后,这些衣服破旧、面容木讷一如往昔的乡亲围了上来,喊着我的rǔ名,争着帮我们提包,那一刻,我的眼泪忍不住就要迸出来。

    铜顺爹的尸体还停在他屋子里,摆了好几天了。大概是因为修炼梅山术的缘故,虽然没采取防腐措施,尸体倒无异味,也不肿胀。只是他那张团团脸上再没有笑容,一大块紫色疤痕扑在脑门上。村里人讲,铜顺爹看到水被搞坏了,溪里的鱼全部翻白,气得手脚发抖,也不跟家里人说,戳着根拐杖,一个人上山去找锰矿老板讲理。据锰矿老板的说法,铜顺爹三句话不对路,就抡起拐杖打人。他往旁边一躲,铜顺爹用力过猛,桩子也不稳,就滚到坡下去,撞在块大青石上,当时就没了气。铜顺爹的家人则认为铜顺爹是被推下去的,去派出所报了案。所里来了两个警察,看了几眼,草草询问了一番,便断定铜顺爹是自己失足摔下去的。他们不敢跟警察争论,只有再去找锰矿老板。这老板叫郑元宝,是外县人,口气很硬,他声明,出于人道主义的立场,可以赔三千元,要就要,不要就尽管到县里去告。被他的架势骇住了,铜顺爹的家人撤了回来,找新任村支书霍铁开商量。叹了口气,霍铁开告诉他们,这开锰矿的事,属于县里的招商引资项目,官司打到县里,领导只会扯偏架,帮那个姓郑的。这郑元宝还养了批打手,又喂了两条大狼狗,要找他硬拼,只怕占不了便宜,搞得不好还要被他打顿饱的,不划算。

    铜顺爹的家人无法可想,男的女的都哭起了鼻子,村里人听到了,无不恻然。铜发爹知道这事,却仰天长笑,说,霍铜顺死得好,死得硬桩,没太丢他的脸。他是快八十岁的人了,须发皆白,还养了百来只鸭子。这锰矿一开,溪水都变成了暗红色,那些鸭子再也不敢下水,只在岸边掘蚯蚓吃。蚯蚓没有小鱼小虾那样好找,眼见得一只只都掉了膘。铜发爹却不着急,照旧喝他的酒。虽然老了,他一口气还能灌下半斤。这酒灌下去,他的豪气立刻冲得比北坪的任何一座山还要高,跳起脚来指着天一顿好骂:骂如今的世道怎么就变得这样龌龊,不讲仁义,专论钱财,把人心都搞坏了。骂乡里的干部一个个恶得像老虎豹子,还当不得过去的地主;地主还晓得体恤长工,现在的干部只把农民往死里踩。骂现在的人又贪又蠢,砍树是整座山整座山地砍,不晓得留种,打鱼是用雷管zhà,连指头大的小鱼也不放过,根本就没有个长久的打算。最后他声明自己不想活了,要豁出去干一场。村里人听到了,只当他在讲醉话。铜发爹也真有点醉了,钻进鸭圈旁的土砖屋,倒在稻草铺上呼呼大睡。第二天十点多钟,他还在睡觉,锰矿山上却发生了一件大事:郑元宝被人杀死在床上,头被砍了下来,扔在山坡下的乱石中。县里马上迅速出动警力,县委的崔书记亲自做了指示:要尽快破案,消除负面影响。全村所有的人都被轮番提到乡派出所审问,有的还挨了私刑。到底是县里的公安,打起人来级别也高:他们用湿毯子包住审问对象,然后放肆地用警棍猛打,打完后看不到伤痕,被打的农民只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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