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又瞎的病秧子,再好看也没用。
纵使回了燕国幽都,此人也大抵不过换个地方圈着。
“把药放下,走!”慕容殊忽然狰狞地昂头一吼,长眉深目乍然惊现。
这副眉眼美则美矣,不奈有韵无神,瞳仁似极了笼着重霾的天空,望不到尽头,便让人无所适从;右眼角下,还有一粒朱砂小痣,如同空中的一只飞鸟,渺小、无力,惊不起烟尘、掠不走蹉跎。
皇子殿下果然名不虚传,脑子有坑,药不能停。晏凝心里边喟叹。
难怪质子府下人眼里,都写着同一句话:珍爱生命,远离慕容殊。
汤药既已送到,晏凝当然不愿多待,却不成想,回程路刚走几步,忽而又听身后两番巨震。
啪啪!慕容殊抿了一口药,就把两个药碗给砸了。光砸碗还不够,只见他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来,两手直把瑶琴高举过头。
咣当!这位爷把瑶琴也砸了。
与此同时,他开始剧烈地咳嗽,每一次喘息都撕心裂肺,且咳得越凶,东西砸得就越狠,陶壶瓷杯无一逃脱粉身碎骨的厄运。
到了再没物事可砸,大燕国的十一皇子便踉跄着清癯的影子,一步步冲往苑外。
一个地方住得久了,哪怕眼睛无用,也当熟识方位。满地都是陶瓷的碎片,他就这样赤着两脚,惨烈地杀出一条血路。
这人疯得举世无双了……晏凝一时稍作迟疑。
慕容殊则趁这空当,不管不顾移动到她跟前。
“小姐姐,你还没走……那就帮我一个忙……”他蓦地摸到晏凝的胳膊,嗓音哑得渗人。
“殿下要做什么?”晏凝并不慌张。
“我的脚脏了,带我去洗干净。”
“殿下是受伤了,该去请大夫——”
“带、我、去……”慕容殊几根透心凉的手指,凶残掐上晏凝手腕。
奈何,作为一个病入膏肓的人,这位爷丁点儿杀伤力都没有,晏凝仅仅是被他挠了两下痒痒。
她略一转念,便泰然笑对慕容殊:“殿下,请随我来。”
府里头,只有灶房前有口深井,所有住在质子府的人,吃水用水都靠它。
慕容殊铁了心要涮脚,晏凝当然是领他前去那口井。若是刘嬷嬷已缓过劲儿来,她刚好把这位爷交回老太太手上。
质子府说大不大,就是道路曲流拐弯。慕容殊没个人引着,还真走不成。他一路走一路咳,一步一朵血莲花,走下来这一程,当真是奇迹。
大晌午的,下人们好不容易摸鱼打盹,此刻听见慕容殊天绝地灭般的咳喘,即刻又成了惊弓之鸟。
毕竟,这位爷上一回离开文景苑,得是去年入冬前的事儿了。
慕容殊眼睛虽瞎,耳朵倒是极灵光,没到地方就冲前边咆哮:“都给我——滚!”
他此言一出,众人便仓惶地作鸟兽散,愣是没一个人问问晏凝,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殿下,到了。”晏凝停在井边,风平浪静一张脸,音量却提高了一倍。
这自然是在通知刘嬷嬷,快快出来恭迎你家殿下。
慕容殊摩挲着石井边缘,将将在井口坐下,脑袋说当啷就当啷。
眨么眼的功夫,这家伙已然仰倒,半截身子没入井中。
再进一寸,等待他的就只能是个倒栽葱!
说时迟那时快,晏凝叫声“殿下当心!”,一把扥住慕容殊腰间丝带,手疾眼快一记猛拽。
一个寸劲儿,俩人难免一块儿倒地。
慕容殊个要死不活的主,就这么面向晏凝,把身体恰如其分地压在了晏凝身上。
身子弱不胜衣,又一路血流成河,靠自个儿,这位爷定是起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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