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拭了两下炉身,一连串的动作行云流水般麻利熟练,且不发出一丁点儿声响。
太清宫正殿前的露台下,日晷指针淡淡的影子刚落在酉时,侯在殿外捧了一方玉香线文盘的敬事房太监,方才轻巧迈入殿内,在南书房门口悄然跪下。
立侍于御案侧的张让眼睛一瞄,轻轻出声代为通传,仍在埋首批阅周折的朱崇翊:“皇上,该翻牌子啦”
张让说话的时候,眼神带着一点儿小心,一点儿希翼,觑着自家主子的神色。
按着规矩,敬事房的太监每日按时捧了绿头签来供圣驾翻选。可皇上已经三个多月不曾招幸后宫,敬事房的人一来,便挥挥手让退下。虽然近日御驾时常在承乾宫坐坐,却也没有招幸柔妃的意思。近日来,张让内心深处真怕自家主子憋出毛病来。
闻得通传,朱崇翊抬起头,远远看了眼门口跪了穿着青蓝色内官服制的身影,搁下手中的折子,说了一个字“进”。
听到这个‘进’字,张让喜形于色,门口跪着的太监也没想到,身子抖了一下,连忙捧了文盘上前,在御案侧跪下,将手中的文盘举至头顶。
那盘底用鲜亮的红绸铺就,上头放着两溜绿头签,签上是可以侍寝嫔妃的位份名号。
朱崇翊修长的手指在那两溜牌子上方一一滑过,最后却并没有翻哪个牌子。
敬事房的太监低垂着头,等着听翻牌子那细微响动,却等来皇帝的声音自头顶传来。
“承乾宫的牌子怎么不见?”
那太监握着文盘的手一紧,额角沁出一点冷汗,吞吞吐吐说:“回皇上,因为先前柔妃娘娘大病,牌子撤了后就一直没挂上,奴才明儿就挂上。”说着更深深把头低下去。
朱崇翊淡漠扫了一眼座下垂首跪着的奴才,只见其内监官帽,不见面目。重新拿起一本奏折批阅,没有让他起来,也没有叫他退出去。
南书房重归寂静,那太监就一直捧着文盘在那儿跪着。
侍驾十数年的张让知道,这是主子万岁爷在敲打人。要说不动声色的驭人弄权之道,这位年轻的皇帝可是深得先帝神宗真传。
静了约有一盏茶的功夫,那太监早已满头满背的冷汗。就在他头晕耳鸣,将将要晕倒于御前时,头顶终于传来了圣音:
“招柔妃侍寝”
那太监颤声唱‘诺’,如蒙大赦,深深跪拜后,脚步踉跄地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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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乾宫接到了敬事房侍寝的通传,除了差点晕厥过去的薛小嫦,其余五个老小傻憨皆是欢欢喜喜。
被半压迫着沐浴熏香后,李嬷嬷挑了一件肖红绣芙蕖的肚兜给她穿上,穿上后她才察觉,这个肚兜胸口上方的布料格外低,低得只能掩住如雪春光一半,如此半掩半露最是撩人。总是对情爱之事冷淡迟钝的薛小嫦也不由地脸颊发烫。
身后窃笑的青儿和如儿,早已展开素白云缎寝衣,等着伺候她穿上。
接下来又套了一层层里裳外裳,最后罩了件绛纱袍子,全部穿戴完毕后,李嬷嬷让她原地转了一圈儿,晕黄的宫纱灯下,她整个人彩绣辉煌。刚沐浴完,长及腰际的乌发还带着点湿意,雪色肌肤上,双颊飞红,唇不点自朱,一双眸子,时而沉静如秋水,时而灵动如山间清泉。
如儿由衷赞叹:“我们娘娘打扮起来,哪个宫里比得上”
李嬷嬷也是面带欣慰的笑,口里却说:“如丫头,不得议论上位”
如儿素来怕李嬷嬷,当即掩了口,眼睛却笑嘻嘻地弯着,仍看不够似地瞅着自家主子。
薛小嫦揪了揪她的耳朵:“你呀,就是欠嬷嬷收拾”
“依奴婢看来,主子也很欠嬷嬷收拾”说罢,她笑着躲到青儿身后,躲避那追过来的魔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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