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敢顶嘴”薛小嫦作势要掐她嘴,青儿笑嘻嘻在中间挡着,三个人闹作一团。
李嬷嬷在一旁无奈道:“哎呀,主子别玩儿啦,你们这些小蹄子,尽招惹主子跟你们疯。”
薛小嫦玩闹了一场,却把心里的郁闷冲散了一点。出门时,李嬷嬷怕她冻着,特意拿了最厚的灰鼠里子披风,帽兜一盖,整个人都罩在披风里,只露出一张粉白的小脸。
寒冬腊月,第一场雪将落未落的前夕是一年里最冷的时候。刚踏出承乾宫的大门,长街上吹来的冷风,刮得脸颊发疼。
宫门外等候的鸾轿在宫纱灯下华光溢彩,如梦似幻。轿顶是立体浮雕的百鸟朝凤,轿身是盛开的莲花祥云及石榴百子,轿顶凤凰百鸟口中还衔着无数个小小的银铃,随风轻轻摇摆,声音清脆如碎玉,
薛小嫦坐进了轿内,顿时视线一暗,感觉轿子被抬起,轻摇着往前行去。
她已经不是不懂□□的无知少女,但想到晚上要和那个种马皇帝行苟且之事,她还是不自觉地握紧了手里的绢帕,心下排斥之余又有点害怕。
后宫的女人们为了争皇帝的宠幸无所不用其极,这位皇帝陛下也像个种马似地满世界撒种,得幸的妃子们怀孕跟下小猪崽似的。一想到自己也要成为下崽的小母猪,她就抑制不住胸口的恶心。
没错,她心底嫌弃,她很嫌弃这个种马皇帝。
后宫通向太清宫的长街上,鸾轿所行处,宫娥内监们皆垂首避让在两侧,其中有个入世未深的小宫女,悄悄抬起清秀的脸,好奇地朝着鸾轿张望,眼睛里又是敬畏又是憧憬。
带着她的管事姑姑,低垂的眼角余光她僭越的行为,低声斥骂:“这是你该看的?还不快低下头!”
那小宫女吓了一跳,这才如梦初醒地低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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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清宫的主事嬷嬷引着薛小嫦进了主殿西暖阁,井然有序地伺候她脱了披风外裳内裳,最后薛小嫦身上只剩下一件薄薄的素白云缎寝衣。暖阁四角炭盆里燃着红罗炭,下面还烧着地龙,所以一点都不冷。
宫婢们伺候她躺在龙榻上,隔了碧纱橱外室内,有宫婢从锦缎焐子里取出一只特大号的银酒壶放下,一时人都退了出去。
龙榻上,贡缎提花金线绣祥龙锦被下,薛小嫦只露出小脑袋出来。屏息听着外间没了动静,才悄摸地坐起身,光着脚踩在温热光滑的地砖上。她隔着碧纱橱微透的窗纱,悄悄看向外室,寂静的室内,长窗下的紫檀坐榻上,有一张小几,上面是一方棋盘,棋盘上黑白棋子错落,显然是未下完的残局。而另一张小圆桌上放着的银质酒壶,正是自己上鸾轿前特特叫执礼内监帮着带来的果酒。
那是去岁用梅花上的雪水酿制的酒,今年刚入冬才从梅花树根下挖了出来,取了新鲜的花瓣,再灌入冰糖,封存十天半月,只等下了雪,便可一边暖了这梅花酒来饮用,再一边赏着雪中寒梅,诗情画意,雅趣得很。本来打算自己宫里的人享用,现下巴巴儿地拿出来,只因为这酒虽然入口清甜芳香,却后劲儿极大,只要喝上小半壶,便会昏昏欲睡。正好灌醉那个种马皇帝,好让她逃过今晚这一劫。
见此时外室四下无人,刚想悄摸地过去把酒壶拿进来。哪知,刚打开门踏出一只脚,外面就传来一阵窸窣行来的脚步声,吓得她赶紧缩回脚,关上门,一溜烟躲回被子里,把自己裹成了春卷,只露出半颗脑袋。她缩在被子里,一双眼睛从被沿一会儿浮上来一会沉下去,如此几回,再浮上来时,冷不丁对上了一双寒潭似地眸子。
朱崇翊不知何时已经站在榻前,见她瞪大了乌溜溜的眼睛与自己对视,忽然起了一丝兴味。
他上前一步,在榻沿坐了下来,侧身看着那被上露出的半个脑袋,伸出手来要揭那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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