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留香将一枚铁蒺藜丢进匣子——这已经是这八天来第四枚从花丛后射出来的暗器,面上沾着暗青水纹,明显是涂了剧毒。
下次就算用袖子接也要戴副手套。
一念至此,楚留香忍不住擦了擦冷汗。
看着师兄打了个长长的呵欠,面上隐隐透出几分青白之色。
苏珩关切道:“师兄可还好?”
楚留香摆了摆手:“无妨。”
又是‘无妨’——住进皇宫以来已整整八天,楚留香白天便跟在苏珩身后,寸步不离。
提防每一照面之人,留神每一个暗处会不会有冷箭暗器射出来。每每饭食端上来更要自己亲尝一口,过得半刻再给苏珩吃。
晚上更要住在苏珩寝宫里,苏珩睡床,他睡梁,连被子都不能盖。
没办法,自己就这么一个弟弟,无论如何也不能再有闪失。
三枚铜钱落在鼎中,传出一阵脆响。
苏珩端起罗盘,指针头重脚轻转个不停,面色愈见铁青,比刚挖出来的商朝青铜器好不了多少。
楚留香也不言语,就这样细细瞧他。
小时候也是这样,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就这样盯个不停。不过不同的是,当时的苏珩每每盯得都是自己。
过了半晌,指针终于停下,苏珩抓起朱笔轻点两下,片刻长身而起,道:“师兄走吧,该了结了。”
楚留香点点头,随他出门。
临起身前侧目看看鼎底——
下震上坎,屯卦,大凶。
深春的天气有些阴冷。
长乐宫外黑压压一大群人,文臣武将,皇子皇叔。每日问安哪用得着大张旗鼓?现在这个节骨眼上傻子也看得出来这些人是要干什么。
熟不知,千军万马就在护城河外集结多时,一方在城东口,一方在城西口。两方按兵不动,均等着一声号令。
若是里面双方谈不拢,乌垒城只怕就要遭残了。
以楚留香的武功就算不能破这千军万马,也至少能保住苏珩的性命。
还记得多年前,苏珩稚嫩的嘴唇曾问他:“师兄,我们为什么要学剑?”
“因为学会用剑,就可以保护我们想保护的人。”
言犹在耳。
现在看来,这句话却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就在这时,苏珩忽然偏过头,对他微微一笑,道:“师兄怕不怕?”
楚留香亦笑:“不怕,师兄护得住你。”
苏珩轻笑一声,走了上去。
大王子、太子身后尽是文臣卫军,苏珩后面光秃秃的,就跟了个毫不起眼的宦官。
苏珩躬身与王兄、王叔们见礼,余人回礼甚是敷衍。
苏珩也不介意,低眉退在一边。
长乐宫外门缓缓开启,内监宣读旨意,陈王已醒,允许进殿问安。
苏珩正要随王兄们进入,却被一只手冷冷一拦。
大王子苏瑾瞥了一眼这个‘来路不明’的四弟,寒着脸道:“非诏不得入,你在这儿等着吧。”
苏珩垂下眉目,浅揖道:“是。”说完乖乖退回庭前,退的比方才还远些。
朱门紧闭,偶有人影活动映在门纸上。
众臣心有戚戚,不知老陈王会不会临时改了主意,不知自己是不是站错了队。好在没一个人敢说出来,表面上仍是一片平静。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太子大叫一声:“苏瑾你做什么!”
接着殿内乱做一团,一阵家具翻倒之声。
门外皆是文臣武将,非诏不得入内,此时局势未定哪个敢上前?
只有几个大胆的武将冲上去欲开门,却发现门闩早被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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