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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米糯被押上马车回了奴营。大营里,陈浦给虞米糯倒上一碗热茶,迫不及待地问:“宸王他心向如何?”

    其实早在两个月前虞米糯就来到了南越,奴营本不允外人进出,好在虞米糯之前从舒晋那里榨了一笔钱,撬开了奴营大门。虞米糯来的目的很简单,就是策反,吓得陈浦直接将虞米糯从贵宾削成了囚犯——有名无实的囚犯。

    若说尉矢是三寸不烂之舌,那么老头就是三点五寸,说得陈浦心痒痒。陈浦当时回道:“倘若郁有鱼当真被流放南越,尚可考虑考虑。”

    陈浦故乡在鹿州,年轻时也有番作为,风光无限,一次弹劾当朝丞相告败,受了宫刑流放到了南越,后来经一番努力,才从囚犯一步一点当上奴营总管。他在南越待了二十多年,如今年过半百,脑子也不大好使了。他是前朝旧人,大晏新朝哪会顾及边境的芝麻小官,回乡之日遥遥无期。

    然而奴隶是最容易煽动的人群,苍鸾将一个还有威望的人扔到了奴营是大错之举,这不亚于给暗无天日的人们送来一星火光。

    可现在有两大难题:有鱼愿不愿意带他们?朝廷新下达了通缉令,虞米糯也是要犯。

    虞米糯皱着眉头叹了气:“不好说,估计还得关几个月。”

    陈浦脸色暗了下来,一改恭敬的态度:“老头你可别耍我,这事要是做不起来,我还是要关你们一生一世。”

    虞米糯摊手:“你压制我无济于事啊,你压制他去。他现在一心出去找他的小情人,你也要陪着去吶?”

    陈浦双眼放光:“投奔封将军也不错,传讯说他替郦王攻下了鹿州。”

    “将军是臣,子鱼是王,哪个更高阶你不懂?再说封将军会收你们吗?”

    “可宸王他会受我们吗?”

    “等他想通了求你们还来不及,你们在他穷途末路时追随他,他一朝称帝,定封你们为王侯将相。人生不过一个‘赌’字,我千里迢迢赶来,赔上钱还把命押在你手上,你还有什么担心的。”

    看虞米糯有几分自信,陈浦缓了口气道:“也罢,再等等看吧。”

    ——

    一个月过去,有鱼已经能下床了,亦不知为什么,躺倒的这些日子他的心境越来越宁静,变得波澜不惊。闲时,跟医馆的大夫饮一盏淡茶,听医童弹一曲古琴,人生仿佛尘埃落定。回想过去,寒来暑往,已经将近五年。五年里遭遇人生大起大落,到头来沦落为阶下之囚。

    “loser。”有鱼默默地蹲在后院里磨刀,一边笑着一边自言自语,笑语中没有对自己讽刺和不敬,而是从容地述说一个事实。

    不论在现代还是在这里,自己都是个loser。哪怕活伶伶的先例摆在眼前,自己都从未敢相信,以为别人所到及的高处于自己而言遥不可及。好在死过三次之后,他终于明白自己所没能摆脱的世人的眼光不过是自己心中的桎梏,这一点后知后觉庆幸没有来得太晚。

    大夫在一旁熬药,看有鱼如此沉心静气,捋了捋花白的胡须:“子曰: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看宸王气态,老夫以为已达知天命而耳顺。”

    有鱼谦逊地摇头,笑了笑,自认为还没达到那般境界,问大夫:“您见过从心所欲的人吗?”

    大夫思索了一会,摇头道:“不曾见过,我这把年纪也没能做到孔圣人的境界。”

    “我见过。”有鱼将匕首浸泡在水里,拿出来时刀刃映射出抬眼刺眼的光芒,锋利无比。

    “虞米糯那老头便是,看起来疯疯癫癫,其实临危不惧、心如止水。他起初说他特地从北方来找我,我还不以为意,不过现在我信了,从他字里行间我知道他在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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