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时分,赵梓终于来到了“海棠渡义民平乱临时指挥部”。他与县尉组织了城中弓手土兵,衙前长行二三百人,执弓持刀,战战兢兢出了万里桥门向南行去,沿街一一点检巡铺,查询保甲。行了不到十里路,就与正南方的“义民”相遇。
与卢彦达不同,听说王冲是以许光凝和他的名义聚义民平乱,赵梓既喜又愧。在指挥部见到睡着了的王冲时,他连忙止住了手下唤醒王冲的举动。
“守正太过辛劳,且让他休息吧,本县在此理事。”
赵梓扯来一张座椅,就着那张案桌旁坐下,端详案桌上的厢坊舆图,又抽了一口凉气。那上面密密麻麻的小旗排列成墙,不仅挡住了整个城南,还向前推进到离成都城十来里的街坊。
“守正一直等着县尊亲临,叮嘱我等,待县尊到就交由县尊主持。”
王相公家的杨夫子也在一旁帮手,见赵梓自己对上了缝,松了一口长气。
再看记事本上,三种不同的娟秀小字记录了一条条指令,赵梓便大致清楚了这一夜的乱相以及王冲组织人手平乱的过程。王冲因伤势和思虑过劳,正倚着椅子,头枕侍女怀中而睡,另有两个如并蒂莲般的秀丽侍女护在左右,见她们手上都有墨迹,噘着小嘴,也不知是因赵梓夺了王冲的位置,她们的职司而不满,还是因另一个装扮与她们不同的侍女抱着王冲而不满。
一幅王冲使唤三个小侍女运筹帷幄的画面,不由自主地浮现在赵梓心中,让他恍惚不定。
“守正平一城之乱,如携婢赏月,真乃名士古风啊。”
赵梓由衷地赞叹道,有胆出面平乱的人应该不少。可像王冲这样,不仅作得井井有条,连婢女都能用作幕僚,那真是非凡之为了。如果不是城中的乱相,漏泽园的大批凶犯,岔口处高高挂起的羌人尸体,只看王冲这里,还真以为他是在游乐赏月。这淡定自若的心性,这风花雪月的作派。正是士人最为推崇的名士古风。
当然,得忽略王冲一身是伤,脑袋包得如猪头的模样。
如果此时王冲醒转,会发现赵梓看他比早前更为亲切。原因也很简单,赵梓不止钦佩他的作为。钦佩他作为的士风,更为王冲为他消饵一场大祸而高兴,甚至不止是消祸,还送上了功劳。
赵梓忙了好一阵,才搞明白了王冲的指令调度,由杨夫子等人协助,开始以华阳县的名义。发出一道道命令。
原本王冲本就没指望靠自己彻底平息这场骚乱,不让骚乱扩散开就是成功,要作得更多,就只能靠官府。
他这一夜的组织。其实也是处处漏洞。靠前指挥的几人都没什么经验,协从他们的海棠社书生们办事也有许多想当然。义民体系与城南厢坊铺兵、保甲的对接很不顺畅,有些地方调动不了当地保甲,有些地方则跟自发组织起来的铺兵保甲起了冲突。同时越往北。街坊越乱,义民只是临时编组。难以处置越来越复杂的情况,因此只能在城南十里左右维持住防线。
有赵梓派出的人手一一到位,盖着华阳县院和县尉司大印的文书四处张贴,本是自发而起的行动终于纳入到官府体系中,平乱行动得以更顺畅更有力地展开。
日上三竿时,城南黑烟冉冉,街上除了官兵丁壮,再无他人,几乎波及半个成都的骚乱,终于被扑灭了明火。在漏泽园里,已有四五百被看管起来的重犯。
此时“华阳县平乱临时指挥部”又升级为“成都府平乱临时指挥部”,许光凝到了。王相公家早早就派人入城通知了许光凝,可他一直踌躇到华阳县的兵丁完全控制住了城南官道才敢出城。
“别吵着了守正……”
许光凝也止住了手下要唤醒王冲的举动,眼里满是赞赏,甚至还藏着一丝感激。
歪着头看看王冲身下这张大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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