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百名骑兵渐渐加速奔驰,激起翻卷烟尘,而上千铁蹄踏地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就像是浓云中翻滚不歇的雷电。而程普的本队,就如扎根于大地深处的巨岩,身当雷鸣电闪,岿然不动。
不得不承认,相比与邓铜、贺松的光鲜战果,此前郭竟所部针对程普本队的攻击,显得有些失败。他组织了几次冲击,都未能打散吴军,己方反而死伤不少。
“诸位,随我来!”程普高声呐喊。
有人面带不甘地想要嚷几句,被同伴猛地捂住了嘴。更多人开始整备武器,甚至丢弃多余的负重。
身边的将校们都是追随他多年的老部下了,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
“拒守不是上策啊……”程普长叹一声,从腰间拔出缳首刀。
当然,这一场是输了。好在只要及时撤退,折损的就不过是些山越人。山越人有的是,可以继续抓;眼前的小小挫败,日后也有的是机会报复回来!
明摆着,战场的东西两侧都是起伏丘陵和林地,不适合大队骑兵奔走。敌军从西面来,那东面当属空虚。只要奔行里许进入林地,再到江岸也不过十余里罢了。在江上还有己方水军千余人,只要抵达那里,就安全了。随后水陆两军一并行动,仍然可以威慑公安,足以向周郎交待。
程普忽然想起自己的老伙伴黄公覆。每次遇到难题,黄公覆都会这么不由自主地喃喃自语,因此时常被同为宿将的自己和韩当笑话。其实何必这么问?须知,用兵之害,犹豫最大,三军之灾,在于狐疑。
怎么办?怎么办?
程普还不想死,他的年纪很大了,但是愈到这时候,他愈不想死。
三路兵马对公安城的围攻,难道就要以本军的身死兵败作为开端?
只不过自己没有注意,当时以为:区区一个土豪,能有什么实力,周郎未免色厉内荏,太心虚了。现在看来,竟是自己错了。在战场上,一个错误,就会要命。
周郎派来传令的军使倒曾经提到过一个名字。庐江雷远,玄德公部下新近提拔的偏将军、护荆蛮校尉。周郎提醒过,此人很可能是造成周幼平身死的罪魁祸首,他和他部属又很有可能出现在公安城周边的战事中,要自己小心应对。
这一仗,打得太蠢了。简直像是伸长了脖子,等着玄德公引刀来割。程普感到强烈的羞辱,强烈的不甘。玄德公的部下们不是大都去了作唐么?关羽、张飞、赵云等等,那些人,是程普自愧不如的猛将、勇将。可他们不在这里!哪里冒出来如此强大的一支兵力?
程普的神情依然不变,可是握缰的手掌上,隐约有青筋暴起。
步卒与骑兵不同。如果说骑兵是锐利的锋刃,那么步卒,就是重有千钧的铁锤,当他们投入到战场的时候……己方就再没有办法对抗。
那些步卒们的装备很齐全,兜鍪、皮甲、刀枪剑戟,都很精良,程普看得出来。他们的步伐沉着镇定,从林间出现以后,瞬间排列成了连绵的队形,随后前进了数百步,队形并不见明显松散,这些是纪律严明、作战经验丰富的精锐,程普也看得出来。
而敌军的步卒大队,依旧踏着有节奏的步伐,越来越迫近了!
可惜七八百人还是少。当郭竟和邓铜的两部骑兵从左右两个方向包抄过来的时候,吴军将士们仅存的刀盾手也不得不拆分成左右两队,每一队刀盾手后方站着的枪矛手,都稀薄得有点可怕。这样下去,终究会顶不住的。
在嘈杂狂乱的战场上,他们竭力坚持,哪怕零散的同伴不断死于骑兵的砍杀和践踏,他们也不动摇,只是不断聚集起来,在中军旗帜之下稳住阵脚。虽然敌方骑兵军官努力冲杀,却不能阻止他们的阵型渐渐稳固,而集结的人数从两百,到三百,到五百,最后渐渐形成七八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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