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立在案前挥毫泼墨的画着锦鸡,头也不抬的问:“说吧,忠勇侯哪里又碍你眼了。”
晋滁淡声回道:“他家三房庶子竟敢肆无忌惮议论皇家私事。这是未将皇族放在眼里,理应有所惩戒,以儆效尤。”
圣上提笔蘸了蘸墨,颔首:“那的确是该杀。”
落下最后一笔后,圣上搁了笔,招手让他近前。
“看出什么来。”
晋滁抬步近前,不动声色的往案上的那副锦鸡图上望去,待见了锦鸡身后那突兀的凤尾,眸光定过一瞬后,陡然发沉。
“你也觉得不伦不类吧?”圣上伸手指着那图,啧啧叹道:“落了地了,那就是锦鸡,不是加上条凤尾就能变成凤凰能令百鸟朝凤的。”
晋滁的目光生生从那图上移开,面色看似如常。
只有他知,那凤尾图仿佛烙在他眼底一般,灼烫,生痛。
“父皇何必含沙射影的讥讽,有话何不直言。”
圣上看也未看他,闻言直接冷笑:“朕要直言的话,只怕你跳脚。”
“父皇说笑了。”
圣上招手唤来王寿,十分随意的吩咐:“将朕特意给准备的那壶酒带上,给太子府上送去。”
晋滁骤然抬头。而后便见那王寿双手托着一盘,上面搁置着一精致银壶及一杯盏,得了令后就毫不迟疑的径自朝殿外而去。
他面色骤变!
“站住!”他喝令一声,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将那托盘猛力打翻于地。
“父皇这是要作何?”
圣上冷眼看他:“作何,自是看你跳脚。”
挥手让那王寿退下,圣上双目如电:“从古至今的亡国之君,身边大多会有妲己褒姒之流相伴左右。就算你甘愿做那纣王幽王之辈,吾亦不愿看这辛苦打下的江山,二世便亡。”
晋滁面上的急怒渐渐散去,而后敛眸躬身回道:“家事国事儿臣自分得开。晋氏的江山,会千秋万代。”
“你分得开?”圣上嘲讽:“你若拎得清,就不会因女色而影响了政务。”
“儿臣身为一国储君,枕边之人又岂能容外人诋毁?眼里没有储君的人,只怕也是脑后生反骨,杀之并不可惜。”
说着,他突然撩了袍摆跪下,正色道:“儿臣想……”
“你慎重。”圣上淡淡看他,眼里却是暗藏机锋:“若是想请旨赐婚,那朕立马送她一杯甜酒上路。”
殿内短暂的死寂后,晋滁半垂了眼,慢声道:“父皇多虑了。只是儿臣觉得,天下既定,接下来朝中政策当以安抚为重。符家虽说顽固,可不失忠烈,若能好生安顿其遗孀,天下人见朝廷仁德,更容易归心。”
圣上简直要抚掌大笑了:“照看安顿到你床榻上了?你说着鬼话自己信不?”
晋滁面不改色道:“寡妇二嫁在本朝又不是禁令。”
说着他抬眸,定定望向御座的人:“凤阳公主是二嫁,不,三嫁。母妃,不也是二嫁。”
圣上陡然沉下脸来。
父子二人对视,目光皆有机锋。
“成,那你来说,你想如何安顿那,人家的遗孀?”
“自是要给她落了名分。”晋滁看他:“亦好堵天下悠悠众口。”
圣上使劲捋了捋胡须:“想给她个什么名分。”
晋滁握了握拳:“太子嫔。”
圣上冷声:“朕连昭训都不愿给。”
晋滁的目光掠过御上的奏折:“忠勇侯也却是无辜,不过为三房所累。若其能知错就改将三房除族,亦可容他将功补过。”
圣上挑了眉,往奏折上打量了几番。
“良娣。”他道,“这已是极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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