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如果赵无恤真的这样无能,那倒是省了许多功夫。”
“可惜。”荀瑶陷入回忆似地,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赵无恤看起来是有点麻烦的人。”
荀瑶虽然对他十分轻蔑,还是隐约猜出赵无恤有什么yīn谋,毕竟他现在正在做一件差不多的事。
赵无恤不顾服丧期召开宴会,表面是贪恋享乐和财富,要感谢他姐夫送给他的良马,实际上,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谋杀。身在代国的代嬴对此也有预感,好像一柄在断头台上悬了十多年的铜钺终于将要落下,可在是否要把这种预感告诉自己的丈夫这件事上,她又产生了迷茫。
代王还是去了,对自己的妻弟没有提防。他的仪仗在清晨向夏屋山出发,随从人等吆喝的嘈杂声音,惊醒了整个代国的梦境。代嬴和他同车,纤细而冰冷的手握着他的手,将他送到宫门之外才下车离去。在冉冉升起的朝阳的红光里,她用疑惑又怜悯的眼光看着和自己朝夕相处多年的丈夫,仿佛在他的车辕后面,离自己很近的地方,看到了死亡一闪而过的灰色羽翼。而代王还以为她是由于对他的恋恋不舍才显得那样惊惶,于是安慰她说他过不了多久就会回来。
“他不会回来了。”代王的车马走后,代嬴回身对自己的使女断言,这一瞬间,她又从代国的夫人变回了赵氏的女儿,那么凌厉、固执。她可怜的侍女吓得一下子跪倒在地。
当代嬴独自一人躺在散发着香气的茵褥中,看着顶上散花鸾鸟纹的紫红色帐幔时,她断断续续地做起了少时的梦,她还保存着十多年前出嫁时从赵无恤那里偷窃来的匕首,并把它放在枕头下面,露出半边剑鞘。在她转身时,这剑鞘偶尔会勾住她散落的长发。尽管她已为人fù,代嬴现在看到这把匕首,还会感到一种愧疚的心悸,她将这个秘密珍而重之地藏在心里,相信赵无恤一定也发现了匕首的消失,但他不会告诉任何人,这是只有他们二人明白的,年少的秘密。
她在浓烈的香气和午后的困倦里回忆这个秘密,然后被冰冷的梦境缠绕,她梦见赵无恤前来向她索要他的匕首,梦中他的容颜和十多年前没有区别,她不愿将匕首jiāo给他,尽管是她从弟弟那里盗窃的东西。她将匕首紧紧地握着,好像护卫自己的最后一点财产,赵无恤用冷漠的威逼神情看着她。忽而,代嬴脑内灵光一闪,仿佛感受到某种天启一般,她将匕首举起,抵在自己的喉咙上。
代嬴立马惊醒过来。
荀瑶将铜钟押运到仇由的同时,这个国家灭亡了。那口巨大的精致的钟是用来为他们奏响亡国乐章的。这是荀瑶构建的、不亚于赵无恤的骗局。仇由国的君臣为了得到这件来自晋国的稀世珍宝,竟主动修葺自己险要的山道,挖掉峰岭,填平沟渠,使晋国巨大的兵车和众多的步兵也能够安稳通行。没有难行道路和险峻地势的阻碍,智氏的军队跟在大钟之后,顺利地进入了仇由国内,没过多久便国破城亡。不过,仇由国只是荀瑶许多步棋子中的一步,他的真正目标是隐藏在仇由北方的中山国。赵鞅也对这个国家进行过打击,可它后来从硝烟里复苏了生命,任务就落到继任为执政的荀瑶身上,和他的祖父一样,他现在成了整个晋国最有权势的人。
“他真狠dú。”中山人满怀忧虑地说:“竟然叫要死的人自己去掘坟墓。”
中山人直到那时才完全相信这位看起来亲切潇洒的晋卿的诡计,有人摇首赞叹,说他实在是个聪明人,另一些人则扼腕痛恨,咬牙切齿地诅咒他。无论如何,晋国离中山又近了一步。
载着战利品和灰头土脸的仇由国君臣回绛都的路上,在金光粼粼的河边饮马时,荀瑶刚好听到赵无恤发兵攻打代国的消息,他不禁对这个向来瞧不起的人感到一种微妙的认同和欣赏,赵无恤在相同的时间和他做着相同的事他们说原来赵无恤频繁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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