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这里就远远聚集了数百雒阳吏民争相围观,人们都听明白了,原来鸣冤之人竟然是前汉显贵世族之子班超,他这是欲诣阙面君哪!
一位妇人拿水喂了班超几口,一位老者帮他拢上头发挽起,还扎上纶巾。有一位高挑美貌的胡姬(注:汉时称漠北或西域的胡女为胡姬)还拿了块湿绢巾给他净净面。班超对这一切全然不顾,清清嗓嗓子,又一遍遍高声鸣冤不止:
“故徐令班彪之子、右扶风草民班超,昧死拜见上疏皇帝陛下,小民大冤在身,有-疏-申-冤-哪——”
东汉帝国光武和明、章三帝时期,政风最是清新,教化淳美,民风纯朴。班超狂奔御道,又在皇宫门前撞鼓嘶叫,不停喊冤,南宫朱雀门前的公车司马尉和宫廷剑戟卫士们,却依然扶剑昂然而立,纹丝不动。反正你已经跑不了了,只要你不要试图硬闯禁地,只要围观的庶人士民不吵闹、甚至闹事,卫士们不会阻人鸣冤或围观。
因为,民有冤就应申,天经天义。淳美的两汉时代,就是这么个理!
雒阳市民爱看热闹,傍晚的皇宫朱雀门前竟然出现这么震撼人心的一幕,迅速吸引了傍晚时分南来北往的过客和沿街散心的雒阳市民。徐县令班彪是光武大帝时期的大儒、名臣,虽已亡八载,可其文章依然名动雒阳。此刻班彪之子来宫廷鸣冤,绝对不是寻常故事,故而人越聚越多。
东汉时代,在卫尉寺下设有公车司马署,配公车司马令(注:又称“公车令”)、公车司马丞和公车司马尉各一人,公车司马若干。而公车令秩俸六百石,负责接待、受理官吏、庶民上书。吏民想上书皇上言政、自荐,或蒙受冤屈上书申冤,一般都是到南阙门外的公车司马署呈折或干脆直接到廷尉府鸣冤。
自光武大帝刘秀设尚书台以来,廷尉府已经被分权。一般吏民的上书由公车司马受理后,然后再移交行政中枢尚书台进行处理。而重大诉讼,都由尚书台二千石曹与廷尉府共同理讼。但在民间,仍遵前汉习俗,庶民即便有大冤也还是习惯到廷尉府前撞钟,很少有吏民有胆量至皇宫朱雀门来咆哮申冤。
此刻,朱雀门前两边的广场、道路上,人越聚越多。乘马车路过的则纷纷停车驻足,有一辆辎车(注:即有棚的马车),坐在车辕上的一个高大健壮、深目高鼻的胡人男子跳下车,放下精巧的木盒,车厢内又款款走下两位金发碧眼、容颜娇美、亭亭玉立的高挑胡女。
他们挤在人丛中看了一会,其中一位女子从厢内拿出一壶水、两册胡饼,在众人的注目中款款走到班超身后。
“故徐令班彪之子、右扶风草民班超,昧死拜见上疏皇帝陛下,小民大冤在身,有-疏-申-冤-哪——”
班超已豁出去了,过度的疲惫,皇宫的威严,已经让他脑袋麻木、紧张,一片空白。他全然不理会自己是多么为人注目,仍在一遍遍地狂呼不已,声音已经嘶哑、悲凉,扣人心弦。
“原来是故徐令班彪之子也,班家前汉显族,曾经何等荣耀,没想到沦落至此,世道人心真是何等无常啊……”
“班家史学世家,史家不枉言,断不会胡乱申冤,这冤屈定然是实……”
“今上乃一代明君,吾敢打赌,皇上一会定派人来也……”众人议论纷纷,指指点点,各种猜测都有……
果然,在人们的期盼中,朱雀门门前的钟鼓声果然“哐哐”“咚咚”骤然敲响了。这回的宫禁钟鼓声鸣响,并非皇上出宫效祀或讲学。大汉帝国宫禁门前钟鼓齐鸣,仅仅是因为有庶民击鼓鸣冤、诣阙上书!
隆隆的金钟、玉馨声中,排箫、小鼓、铜铙一齐奏出一段美妙的音乐。这一刻,乐声将皇家的威严与庶民的欢乐紧紧连接在一起。只见鼓乐声中,威严的宫门轰隆隆向两边敞开,两排八名侍卫簇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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