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郭恂打断班超的话,“本使以为,鄯善国已经归附大汉,这谁也不能改变,些许逆流未必能漾起浪花。欲使鄯善人举国归心于大汉,尚需时日。汉使团只管两国媾合,大汉鄯善都尉已经来王城,此事该他管,汉使团不必越樽俎而代之!”
“司马,末将以为……”朝食时,淳于蓟心里忿然,择字抉句道,“不能指望郭使,彼归国心切,已无心鄯善国事。向往大汉者仓皇失措,汉人屯民后人尽遭迫害,鄯善国归汉还有何意义?此事不能漠视,司马当为士芤等屯卒后人做主!”
蒙榆道,“吾看未必,国王广乃沙漠雄鹰、南道强人,且对臣子、吏民宽厚有爱,不地听凭国相婆蒌天等肆意妄为,更不会对屯人之后受冤屈无动于衷!”
虽然班超与蒙榆有同感,但他还是得有所行动。鄯善人以契为先,契约是神圣的。既然鄯善国僧人会率先发难,那么便从僧人会入手,打击贵族与沙门的嚣张气焰,助国王一臂之力!
于是他先对胡焰、周令道,“令汝二人即刻启程隐秘至伊循,三日内必须回,务要查清伊循士芤案来龙去脉。吾要真情,并有真凭实据。”又对蒙榆、肖初月二人道,“令汝二人秘查国相婆蒌天、判长耶科瑟那、僧人会首领札礼狸大法师等人,务要查清士芤案幕后主使,或其它犯罪证据,时间也是三日!”
当然,班超也做好了更坏的准备。汉使团不过问鄯善国内务,但不代表鄯善国可以在汉朝核心利益上为所欲为。如果查明此事背后有国王陀广伽的一份,便证明其在“向汉”、“向匈”上仍阳奉阴违,与北匈奴勾勾搭搭,那么班超会越过郭恂,果断地“更换国王”。王子陀儯还是少年,王族众人中,惟有公主伊兰一心向汉且万民归心。此时,班超已经暗下决心,万不得已,就在鄯善国开一个先河,立一代女王!
这三天时间,班超自己则带着林曾及其麾下五十余骑卒,一一巡查了驩泥城绿洲。从南河至南山下的弩支城(注:即今瓦石峡古城),两汉时代的婼羌绿洲面积巨大,是今日的十数倍。水源充沛,可开垦数十万亩耕地,汉军只要在此屯田,经营西域可不动朝廷点滴粮栗。
当两人伫立南山之巅时,林曾曾虚心地道,“司马即将归国,如何经营鄯善国,还请司马不吝直言!”
班超看着脚下的婼羌绿洲道,“林都尉乃比二千石朝廷重臣,班超仅比千石假司马,都尉不必客气!”
在汉朝各关中,函谷关等关尉仅食六百石,连居延塞关尉也仅食一千石。但玉门、阳关原来有两个都尉,因需要独自抵挡来自西域的匈奴人、西域各国侵扰,因而关尉都是食比二千石,与敦煌太守王遵与中郎将郑众俸禄相同,可见其地位重要。
但班超还是直言道,“陀广伽智勇双全,心有称霸大志,早存吞并且末、小宛、精绝和戎卢诸国之心。现鄯善归汉,吾离开鄯善国,彼则必会在未来几月动手,都尉可不必阻止。吾使团归国后,皇上必别遣使团经营西域南线,鄯善为使团退路、根基,都尉定要善待之!”
林曾颔首,“司马言之有理,吾为阳关和玉门关守将,尝望千里流沙思念旧时屯田西域繁荣之景。今吾大汉中兴,理当演孝武大帝时故事,重新经营西域,恢复大汉版图!末将定不负司马重托,定谨慎谋划,善自经营。如朝廷识人,通西域人选惟司马也,曾盼望在司马麾下并马同侪、立功西域!”
“都尉言重了,班超假司马也,那堪重任?”林曾贵为两千石大将,他的话让班超惶恐,便自谦道,“余观此地地形,如北匈奴西域都尉府率于阗人来攻,阳关汉军救援不及,都尉不必硬顶,可携陀广伽退至南山之上。山上有湖,有山巅草甸,生存不难。于阗人劳师远来,呆不长久。待阳关汉军援军至,将军可挥师下山,南北夹击,彼则必败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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