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鬼还如馘,鬼馘安能如是欺?
管雷见先生被强之良突然邀去,光景有些不妙,因入内通知姐姐。青眉小姐听了,着忙道:“此去凶多吉少。”管雷道:“兄弟虽也是这等虑,却不知为着甚么?”青眉小姐道:“这卜公子原为谋我,故加意结jiāo先生。今赔了玉支玑之价,又损了妹子之名,先生如故,我亦如故,他岂不恨我二人。虽恨我,还思得我,故未必害我。见先生婉转不来,故今日诱去,惟有下dú手耳。”
管雷道:“若是这等想来,先生此去,定然要吃亏了。兄弟又年幼,去救他不得,却怎生区处?”青眉小姐道:“若明叫家人去救他,未免争争闹闹,要做成对头。若不去救他,先生又要吃苦。我有一善救之法。”因丫头叫了老家人管勤来,悄悄吩咐他道:“今长孙相公被卜公子邀到野外去吃酒,似有个害他之意,你可悄悄的找寻着了,远远观望。倘有变动,只须如此,如此,切不可露了形迹。”家人管勤领命去了,且按下不提。
却说强之良将长孙肖引到野外酒馆中,与卜成仁相见,也不叙甚寒温,也不道甚契阔。略坐入多时,便摆上酒来,三人同饮。饮到七、八分醉酣之际,卜成仁就放斜双眼看着长孙肖,大声说道:“长孙无忝,你也曾读过书,要算做一个聪明人。你可知我今日邀你来吃酒是个甚么意思?”长孙肖道:“无非是见爱小弟,思量一会耳。”
卜成仁道:“你若如此说来,你不但不聪明,竟是一个蠢人了。我一个吏部尚书的公子,爱你一个白衣人做甚么?”长孙肖道:“小弟自知寒贱,原不敢仰扳。今蒙下jiāo者,乃长兄之误,却与小弟无干。”卜成仁道:“我卜公子眼会说话,眉能识人,怎生得误jiāo你者,原为恨你也。”长孙肖道:“小弟自识荆之后,也不曾得罪长兄,为何恨我?”卜成仁道:“你说不曾得罪么?若说起你的得罪来,头也该割你的下来,心也该挖你的出来。”
长孙肖听了,转笑笑说道:“小弟之罪,怎就一重至此?小弟实实愚蠢,竟坐不知,只得要求见教了。”强之良道:“卜兄酒后不要取笑了,无忝兄那有甚罪?”卜成仁道:“我虽然酒后,却还不醉,言出至情,无甚取笑。待我数出来,你方心服。我求管小姐之婚,我做诗不出,我自会挽回。你这小畜生,为何抢做了,出我之丑?”第孙肖道:“我原再三不肯做,是你苦苦逼小弟做的。”卜成仁道:“你若真心不要抢夺我的亲事,何不照众人一例,推辞不做?为何又卖乖就蹊跷话儿,要人逼你做,这是罪不是罪?”
强之良从旁凑说道:“若是这等说来,破人婚姻,果是一罪。”卜成仁道:“他若单为做诗破我的婚姻,也还可赖做出于无心。等我再央贵重媒人,慢慢去求,你为何借此三首诗之力,暗暗设谋,竟将管小姐的婚姻夺去,该恨不该恨?”长孙肖道:“此皆管岳父之美意相怜,故成此议。我一个穷懦,安能设谋相强?”强之良道:“论起来,自是无忝的理屈。但如今既忝在相知,又成了姻眷,这些话都不消提起。”
卜成仁听见说姻眷二字,便一跳了起来,嚷道:“若说到姻眷二字,直将这小畜生杀了,还消不得我胸中之气。你无缘无故走到我东庄来,我隐忍前恨,转治酒优待于你,不过敬重你这小畜生之才耳。又见你诉说玉支玑的聘物,被县尊追去,恐婚姻不稳,我就将我妹子千金小姐许嫁与你。这样的高情,你就杀身也报我不来。我又怜你无聘,又在县中用价赎出,恐不足凭,我又求我家红丝妹子,做了一首玉支玑诗答聘,你又收了。此乃天高之恩,地厚之情,你就该一心归命于我,为何又勒着管小姐的聘诗不还?莫非你还想着要娶了管小姐,再来娶我家妹子与你做妾么?你这小畜生,这等忘恩负义,不知抬举,不打死了还要留你做甚么!”就隔着桌子,先将一杯酒劈脸浇过来,浇了长孙肖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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