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太太又说肩酸背痛,友芝替她轻轻捏着的时候明芝来了。
见状明芝连忙上前,于是两人一边一个服侍季太太。
季太太闭着眼睛任她俩劳动。房间里静悄悄的,外头蔷薇花架上的鸟鸣格外清晰。
明芝昨晚哭过,今早花了许多时间处理眼上的痕迹。虽然勉强遮掩得过,但始终有些肿肿的不太适意,加上她不知道季太太叫她来的意思,格外提着小心特别累,所以捱得辛苦。突然间季太太开了口,“昨天我也累了,竟然忘记问你在哪里用饭,倒是你怎么不跟她们姐妹一起去园里玩耍?”
友芝吃惊,也问,“你怎么不来园子里吃?”
明芝十分尴尬,含糊地推说在房里吃了点心,不饿。
季太太款款道,“这里既是你的外家,以后更是你的家,你外婆和我事多,一时或有看不到的地方,你也是主人,下人有什么不当的地方,你应该管一管。”
话是这么说。明芝应是。
季太太又道,“以后你是长房长媳,该立起来的就得立起来,否则别人怎么会把你放在眼里。偏偏沈家人多,不比我们家事事好说。”
明芝还是应是。
友芝是急xìng子。季太太在那里细磨细致教明芝,迟迟不道主题,她不敢打岔,急得脸都红了。
季太太跟没看见似的,淡淡一笑,“你和凤书,一个是我女儿,一个是我侄子。戏文里唱的一个是手心ròu,一个是手背ròu。手心手背我都疼,不过手心ròu总归更宝贵些。这门婚事,我原来觉得凤书比你大了不少,他又不是能哄人的脾气,虽说亲上加亲是好事,但也不能太委屈你。倒是你父亲,他看凤书是个英雄,有心把女儿许给他。老大要留家里,不行,老三和以下的太小,所以最终定了你。”
季祖萌是严父,除了初芝,其他女儿都不敢跟他嘻皮笑脸,尤其明芝见到他,跟老鼠见了猫似的。其实季祖萌也没打骂过她,只是年节领压岁钱时必定要跟她说两句女子以fù德为重,久而久之明芝凡有什么想法,自己先要论一论是否符合fù德,凡是不符的就不必开口了。
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容得下别个想头。
季太太和风细语的,“仔细想想,你父亲和我都没认真问过你的意思。我们季家总是供得起自家女孩子的,读了中学再读大学也使得,现下里也有好几个家戚家的女孩子在上海北平读大学,你们姐妹们要是有心,也可以去求学。至于婚事,就此算了也行,好在也没正式下定。”她抬头看向明芝,“你心下怎么样?”
明芝毫不思索地一摇头,“我听母亲的。”
季太太淡淡一笑,目光扫过镜中的友芝,温声道,“父母年纪大了,想的做的不一定对,你们是年青人,自己想好了才是。”
明芝听到自己肯定的回答,仿佛从未怀疑过、伤心过,如同被宠爱着长大的一样,“父母总是为我们好,我听母亲的。”季太太的声音远远地传入她耳中,“你大表哥的身体,外头传言很多,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就怕我们误了你的终身。”
话语流利地淌出来,明芝仍然不轻不重地替季太太按着肩膀,“大表哥是好人,我愿意跟他好好过日子,他会对我好的。”
第九章
雨过天晴。
徐仲九起得很早,一个人去街上吃了早饭。刚出笼的包子四个,一碗甜豆浆,一碗咸的,加了许多榨菜末,小馄饨一碗,甜咸团子各俩。他吃得很快,却又不动声色,好像嘴都没动,食物就下去了。童年遭遇过的饥饿在他身上似乎刻下了永久的烙印,只要有机会吃,他可以吃很多。
昨晚他没吃饱,夜里睡觉的时候很不舒服,胸口空dàngdàng,甚至难得地梦到死去多年的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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