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本书,刚要翻看,一张泛黄的照片便从书里滑落到了他的脚边。
那是一张合影,上面印着一行金字——第十三中学九年四班合影,后面记着日期:2000年6月28日。
葛天一眼看到了钱落落,她站在第三排的最边上,扎着双马尾,戴着一个水蓝色的蝴蝶结发夹,两只手背到了身子后面,在阳光下腼腆地笑着。
而钱落落的前排的那个男生,就是自己,这是葛天班级的初中毕业照。
有多少年没有翻看从前的相册了呢?葛天不记得,他对大学以前的记忆都早已模糊了,仿佛那一段往事从未在他的生命中存在过。
此时看到的这张照片,葛天却并没有过多的感触,照片里的人脸对于葛天已经不再熟悉了,他只是勉强认出了教英语的班主任,还有那个严厉的可以徒手拍碎西瓜的肌肉数学老师,记得他,不仅仅是因为他一掌拍碎西瓜的冲击力在葛天的大脑里激荡过上千次上几万次,还由于葛天曾经被他一脚从走廊的一头踹倒了另一头,具体是因为什么呢?葛天却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了。
大概是预料到将来会忘记吧,照片的背面记着每个人的名字——
……游月,赵爽,赵晓斌,钱落落,何润五,秦璐,谢玲玲……祁阳,张东阳……
等等,祁阳!
祁阳,这个名字是那样的陌生,又是那样的熟悉。
祁阳,这个名字无比正常,却又何其诡异。
祁阳,你是谁?谁又是你?
葛天恍惚间又记起了那个寒风凛冽的冬日,那个身材如螳螂一般的高瘦男子,那句只包含六个字的结尾语——你真的是你吗?
这一切看似荒谬却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事件,究竟滋养着怎样的过去,又孕育着怎样的未来?
葛天知道,他离真相越来越近了。
而真相,恰恰隐藏在这张照片里,它时而刻意显露姿态,给予你找寻的希望,时而在黑暗中沉默不语,让你无从探究、啧啧咂舌,就像一只荒漠中挺直了身子的土拨鼠,在暗夜里密切注视着周围的动静,一旦有了风吹草动,它就一股脑地钻进曲曲折折的地洞里,任你怎么拼命挖寻,它已然拖曳着那条毛烘烘的黄褐色尾巴消失的无影无踪。
葛天隐隐觉得,祁阳就是那只土拨鼠,而这些齐齐整整排列的名字,就是它的地洞,在你看不见的深处,宛若分布着密密麻麻的毛细血管,它们在地底相互交错着、互相贯通着,浑浊而粘稠的黑色血液在这张巨大的网里汩汩流淌。
祁阳就站在第二排最左边的洞口,直立着身子,两只爪子紧贴着前胸以一种诡异的姿势弯曲着,双眼射出狡黠的目光,似乎正满怀期待地等着葛天的接近。
它前面的洞口上标记着“贺老师”三个字,它后面的洞口上挂着“钱落落”的牌子。
葛天蓦地像被旱雷击中了般猛地一震,头发和汗毛都齐刷刷地根根立了起来,手上的照片忽忽悠悠地兀自飘到了水泥地面,只见钱落落在葛天的身后腼腆地笑着,阳光倾泻向他们稚嫩的面庞,像撒了一层薄薄的金色粉末,反射着丝丝金黄色温暖的光。
祁阳这个名字的身后,那个无比熟悉的身影,分明是自己!
葛天突然感觉脖颈一阵凉风吹过,身后猛地传来一阵嘶哑的干咳,他蓦地回过身,一张布满荆棘、沟壑纵横的干枯的老脸正紧紧贴着他的脖子,这张脸极力向上仰着,下面连着的脖子就像一根枯藤仿佛随时都要断裂成两截,在葛天转身的一刹那,他的耳根滑过了一缕像蛛网般又细又黏的白发。
“祁阳,这个,是你吧。”葛天觉得自己被那张脸上的两个黑洞死死地吸住了,不消一刻,就会被它彻底吞噬干净,连骨头渣都不剩。
他张了张嘴,嗓子眼里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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