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的鞭pào声把邰殿臣的话打断了。驾辕的大青马受到惊吓,猛地扬起前蹄,差点把车老板子和邰殿臣从车上掀下去。车老板赶忙勒住车闸,又狠抽了辕马几鞭子。辕马不仅没有安静下来,反而更加张狂了。两匹拉外套的牲口也惊慌起来,拖着马车沿街狂奔。
那些看热闹的,有反应快的都往街边上躲闪,也有的往树后面藏,有几个人干脆傻在那一动不动。季广源听见惊呼,猛回头见马车惊了,先是一怔。随即迎着马车跑过去,用尽全身力气,死死抓住大青马的马笼头,把马车带到街边上被一棵大树卡住。
车老板从马车上下来,两腿发软。要不是手里拄着大鞭子,恐怕都站不住了:“少掌柜的,真多亏你了,不然今天我可捅大娄子啦!”
季广源也吓得脸色煞白,责备道:“老邱头子,你也是老车把式了。赶了一辈子大车,怎么还能让马车毛了呢……这要是伤着人,你可咋整?”
老邱惊魂甫定,不知道说什么好。坐在后面的邱二愣被掀下马车摔了个屁股墩儿,刚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着跑过来听见季广源责怪他本家叔叔,便跟他顶撞起来:“要不是东洋小鼻子瞎放pào仗,那马能毛吗?”
季广源也不高兴了,抢白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人家日本人买卖开张,还得头天晚上奏请你准许呗?你算哪根儿葱啊?”
邱二愣被噎住,气得直翻白眼半晌没说出话来。邰殿臣解劝道:“少掌柜也没说啥二五眼的话,你就少说几句吧!”季广源看了邰殿臣一眼,弯腰从地上拾起一只日本人跑丢的木屐,头也不回地朝腾云阁走去。
邱二愣看见日本人把季广源围在中间,俨然把他当成了英雄,又是拥抱,又是挑大拇指,便鼓着腮帮子,不服气地怕打着身上的尘土,低声骂道:“不要脸的季老三,真不嫌磕碜!把中国人的脸都丢尽了。”安静下来的大青马,也惊魂未定打着响鼻,那两匹外套听话地拉起了大车。
邱二愣憋了一肚子气没发泄出来,忍不住埋怨起老邱来:“老叔不是我说你,没理的时候你低声下气的也行,有理的事情你还是低三下四……你回头看看我,听我跟你说……”见老邱抱着鞭杆子不吭声,就把后面的话咽回了去。
邰殿臣爬上车,依旧坐在原处,用赞许的口吻对二愣子说:“我们家耗子要有你一半的血xìng就好了。”不想,老邱却开腔了:“你可别夸他,再夸他可又该蹬鼻子上脸了!……你干儿子稳稳当当的,不招灾,不惹祸的,不是挺好嘛!”
邰殿臣憋闷地长出一口气,脑海里翻腾着刚才季广源看他的眼神。不知为什么,季广源那似有意似无意地看的他那一眼,竟令他感到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搅闹,神情沮丧地自言自语道:“这才几天工夫,又有好几个窑口关张了,说不定哪天就该轮到我们家了……我也就不用再雇你们爷儿俩给我拉脚啦!”老邱闷闷地说:“大和兴给的工钱高出你们一倍还拐弯儿。加上季广源从中撺掇,还有个不关张的?咱争不过他们呀!”
邱二愣扶着车厢板,倒蹬着小碎步跟着车跑。听见他们说季广源的不是正对着他的心思,就又拉开话匣子,忿忿地说:“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日本人来咱这折腾就够戗了……你们快看看那位爷……快回头看看!什么揍行!”车老板依旧不回头,摇着鞭杆子:“没有家贼,招不来外鬼。日本人就得意他这样德行的。不然,炭业商社怎么能委任季老三当什么董事呢……”邱二愣狠狠地往大车上一坐:“懂事?懂事个屁吧,哪个懂事的吃里扒外给日本人办差?丢他***老脸!”
邰殿臣跑过码头有些见识,知道二愣子误解了,便解释说:“董事是洋行里的官衔……”好像邱二愣也不想闹太明白,一脸的不屑:“管他啥董事不董事呢。他懂事也好,不懂事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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