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康顿时觉得自己又被耍了,气恼道:“你敢耍我!我要告诉我爹,砍你的头!”
沈绉摸着新蓄的髭须,呵呵笑道:“尽管去,看大将军是砍我的头,还是教训你。”
陈康见没有吓住夫子,不服气道:“凭怎么断定我爹一定会向着你?”
沈绉换了个更为舒服的坐姿,慢悠悠道:“忘了告诉你,先生我能掐会算。”
陈康愈加不服气:“少唬人了,公孙先生才是能掐会算的人,我看你一点儿也不像。”
“公孙先生是谁?”
“我爹帐下的军师,打卦解签特别准,我爹非常倚重他。”
“哦,原来是个算命的。”
“你昨天骗我尝尿,今天又故意戏耍我,等我爹回来绝不会轻饶你。”
沈绉闻言,不由坐直身子,严肃道:“我本懒得跟你白费唇舌,但是偌大一个将军府,竟然没有一个人来教你,什么是规矩,什么是国法,难怪你如此顽劣,无法无天。《魏律》有言,人子不肖,父可责之,师亦可责之,概莫能外。意思就是,夫子要管教学生,连皇子都不能免罚。今天我就辛苦下,教教你,何事可为,何事不可为,免得你出去丢人现眼。听好了,你父亲为国征战,守卫平民,是职责所在,然你父亲令止于所部,而不达于官民,这是国法。也就是说,他所下达的命令,仅行于他所辖之军营,驻军之地若有官民犯罪,自有地方司法机构来审理,他无权过问,这就是军政分治。换言之,即便我犯罪了,你父亲也无权治我的罪。何况夫子教训学生,惩治顽劣,使其明礼仪,知廉耻,乃纲常所系,何罪之有?反倒是学生不能尊师重道,虚心受教,理所不容。”
陈康不甘心道:“整个大将军府都知道,我爹最疼我,不管我要什么,他都会答应。砍不了你的头,打你一顿也好。”
沈绉噗嗤一声,笑道:“岂不闻‘富贵而骄人,败亡之始也’,莫说你父亲还没到权倾朝野、只手遮天的地步,即便真到了那一天,也该韬光养晦,做出礼贤下士的样子,又岂会为了一个无足轻重的教书先生,败坏自己苦心经营的好名声?你不过是大将军众子之一,既无功名,又无荫封,若不修身自持,不管靖国大将军如何宠爱你,都不会有好结果。”
“真是可恼,我说一句,你回一百句。”陈康说不过夫子,只能低声抱怨。
“谁愿意教你,若非你是大将军之子,我才懒得跟你废话。就你这个态度,教什么都没用。这样吧,明天的课先停了,我带你到集市上走一遭,看没有大将军之子的身份傍身,还有谁拿你当人。”沈绉道,正所谓打一棒,给个枣儿,管教小孩子,不能光严词教训,还得适当哄哄,正好他也想上街打听消息,带陈康上街是个不错的借口。
“真的?”陈康大喜,自从跟祖母和姐姐出来烧香拜佛,一直困在寺里,他早就想出去游玩,却不被允许,没想到夫子竟主动要带他出去玩,当即把夫子戏弄他的事抛到九霄云外了,还给夫子躬身行礼,“多谢夫子!”
“不用谢我,带你出去是有条件的,必须隐瞒身份,还得穿得破烂些。最重要一点,凡事得听我的。”
陈康点头答应,却又忍不住提醒道:“先生,你要想带我出去,得先说服我祖母。自从爹爹和哥哥们一个月之前进京,祖母就不准我随便出门了,后来带我到此拈香,也不准我随便出寺,可把我闷坏了。”
“有这事?此间不太平么?”
“嗯,听王管事说,前几天有个疯女人在码头那条街上,当街砍死好几个人。”
“当街行凶?为的什么?”
“听说是那几个人绑了她儿子。”
“真可怕,没想到外面这么危险,难怪太夫人不让你出寺,咱们暂时也先别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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