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一他们跟娘说话,该说什么好呢?你也知道,娘对那边几乎一无所知只小时候,从你外祖母口中零零星星听说过一点她很少说自家的事严老不是一般的人,你姨妈说,前阵子,圣上才刚派人来,御赐了他一根鸠杖”
从不曾见,却从亡母当年的言传身教中,感受到了来自严氏的尊贵与高雅。
那是一个与自己的处境有着天壤之别的世界,是令她自惭形秽不敢仰视的高度。
若萤的表现却十分淡漠随意:“见一见也好,至少能少些遗憾。毕竟,都已不再年轻了。”
叶氏自动忽略了她话里话外的讥嘲与桀骜,小心翼翼地询问道:“他知道?”
“娘问的是严祭酒么?很早之前,我就暗示过他了。娘没听姨妈说起过么?严老从曲阜过来这么久,可不单单是为了等着这边给他祝寿。要不是因为前阵子生的那场病,娘你大概不会有机会见他了——姨妈不会劳师动众地去他们曲阜老家,自然也懒得带你去。”
叶氏的心跟着就是一咯噔,脱口道:“别不是他那场毛病跟你这孩子有关吧?”
若萤吃吃地笑了:“所有人都对他推崇备至,孩儿还以为他拥有铜头铁臂c坚不可摧呢,谁曾想,就一句话,居然就倒过去了”
叶氏哭笑不得地嗔她:“你好这么说他?书都念到狗肚子去了?”
若萤笑着连连摇头:“娘不懂,怕极了,忍不住就想笑。上次我也吓得不轻。怪不得总说不要跟老人家一般计较,一不小心,真能惹出人命官司来。那些为了一文钱的输赢死在牌桌上的事儿,原来都是真的”
不过,也正是这次的经历,让她认清了一个事实:人是会变的。
“不管年轻的时候有多么骄傲自负,到老了,都会变。饮食如此,性情也如此。渐渐的,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了。彼此认识的两个人,哪怕用不再见,天涯海角,只要知道彼此安好,那便是生涯中最大的安慰了。因为人一旦死了,就真的什么也谈不上了”
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严老先生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远在京中依然不服老活蹦乱跳的杜先生,也不会不明白。
不平凡的人尚且如此惜命c难以做到达观乐天,况碌碌之民?
“现在还来得及,娘。”若萤温言道,“残月会再圆,花落还会开。你一个人背负那么多的东西,可以试着分给我一些。养儿养女图什么?不就是用在这时候么?咱尽量不去亏欠别人什么,但是,别人赊欠了咱们多少,最终都要一点一点讨回来”
这话的味道又不对了。
叶氏赶忙拉住她:“你可别太过分,听到没?得饶人处且饶人。你这孩子,总是闷声不出气地作大业,娘真担心智者千虑c必有一失,你会栽在这‘一失’上”
“我有分寸呢,什么该说c什么不该说,娘教的未必好用。我自己会审时度势c三思而后行的,娘不要操心。”
话音未落,就听门外传来李祥廷的声音:“四郎到哪里了?干脆,今晚就不走了吧?”
叶氏闻声便将若萤往外推:“快去吧,路上小心点儿。”
“二哥在,不怕的。”想了一下,若萤旋身回来,低声道,“我的事,已经和二哥说了。”
什么事?
叶氏先是一怔,旋即大悟,紧跟着便心神一凛。
还没等她出声,却听得若萤在耳边继续擂鼓助势:“不但二哥知道,世子c侯爷c艾清,全都知道。娘放心了吧?孩儿不傻,给自己拉了这么多垫背撑腰的。必要时,一个筹码不够,那就多加几个。筹码多了,总有能够谈判的余地。
所以娘不用怕,怕什么?看看身边c看看古往今来,谁不是活在谎言里?善意的c恶意的c无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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