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人们终于看清夜幕下的“樂土藩”时,千万道为人拥有的c陌生的c慌恐的心跳声汇成电流,它窜动在一片片熟悉的楼屋里,游荡在形形色色牌坊的大街上,尔后又像一颗颗浮起的泡沫那样,轻易就碎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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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土藩”人没见过海,没去过沙漠,也没看过冰川,围绕于此是一望无际肥沃的平原,森林模糊在视线的尽头,那里有层叠起伏的山峦。每一个“樂土藩”人都知道自己住在一个巨大的盆地里。
虽然“樂土藩”是座极大的城市,从南到北的距离足够一辆刚出厂的蒸汽机车行驶三天三夜。越往城心的房屋高度越高,像个堆叠在平原上的庞大蚁丘,白石砌成的风车在田野里悠闲地晃,仿佛一年四季的频率从未变过。
可“樂土藩”人眼中的世界就从南到北的三天三夜这么大。
大人们常在酒饭过后大骂。“樂土藩算哪门子的城,哪有这样的城!八脚街的树我太爷爷看时是那样,现在老子看还是那样,没门的城叫城么!他妈就是个笼!关qiáng jiān犯关shā rén犯的牢!关猪狗鸡鸭的笼!”
同桌的酒友总会在这时候捂住他的嘴巴,然后打着哈哈对四下根本不存在的人解释“喝多啦喝多啦,赶紧睡觉。”
那个拦酒的角色总是鹧鸪的父亲。
鹧鸪小时候最喜欢蹲在酒桌前玩沙子。每当父亲喊出“喝多啦喝多啦”的时候,他都会像猴一样蹿起身,矮着身子在前家的灌木丛里仔细翻找。他觉得这里肯定藏着人,要不然父亲吆喝什么呢,总不能解释给自己听吧,。
奇怪的是那些骂“樂土藩”是笼的人,比如黑川的父亲,他们清醒时都很“阳光”。至少鹧鸪是这样想的,黑伯伯喜欢到田里打野鸭,每次都会带回来不一样的东西,不好的时候是田鼠,有时也会关来一笼子青蛇,大多数时候是鸭子。
生活在“樂土藩”里,只要不发高烧,每个人都能平平淡淡地安乐一生。外面的世界再大又如何,很多人这辈子连“樂土藩”都没完整地见过。眼下的生活够忙活的了,可人多了,总会些热血的家伙。
那些家伙通常都是酒桌前后一个冲动,背了几件衣服就幻想冲向新世界的小年轻。樂土藩人管他们叫“安樂鬼”,一群单纯又躁动的傻瓜。这些人多数是无业游民,有时也会夹杂几个家世富裕的公子哥。其实逃离樂土藩的方法很简单,只要攀越过视野尽头那圈群山,忍耐个把月的山林生活,离开这座盆地就好了。
“安樂鬼”的死法大多是从山壁里掉下来,遗体血肉模糊,连前来收尸的亲人都认不出。老人们说山崖上驻着一支庞大的军队,他们的火枪是提炼最纯的铸铁,每个人脸上都戴着穷凶极恶的鬼面,露眼睛的地方是两个血红的点。
鹧鸪也问过父亲,比如:山崖上的人哪来的,吃什么喝什么,为什么要守着樂土藩不让人出去,或者他们也会发高烧么。
记得那天父亲坐在清晨里抽杆烟,浓白的晨雾和烟气同时漫过他的身子,看不清父亲的背影,只记得那时他说军队是樂土藩的军队,是负责保护大家安危的人。
“为什么不让我们出去?”
“因为外面的世界太危险了,他们大概不想让樂土藩的安宁被打扰。”
“危险?”鹧鸪眼神发亮“什么样的危险,我听黑川说外面有一种白白的熊,生活在冰块里,可它一点都不冷,只要闻一闻就能判断人的位置,对吗父亲?他还说有一种很大的鱼,住在很深很深的大洋里,大洋就是由很多很多水组成的地方”
“世界上最好玩的地方就是八脚街的居酒屋,那儿有阿申叔叔做的酸辣田螺,就着酒汀的米是最香的,你不觉着街里那个大胡子叔叔很吓人吗,其实他是爸爸的朋友,弹琴很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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