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死牢之内,高高的铁窗投下一痕惨淡的夕阳,在阴森晦暗的牢房中是垂死的颜色。
苏鸢着一身素白寝衣,金簪玉钗尽数拆掉,泼墨长发覆在肩上,她倚在壁冰冷的墙上仰首望着夕阳余晖,寒气贴着脊背渗入身子,冻得人心慌。
狱卒将牢门打开,一袭黑色斗篷走了进来,不染纤尘的白底皂靴在距苏鸢一丈远处堪堪停住,来人将斗篷帽子摘了下来。
“没想到最先来看我的,竟是大人。”苏鸢回眸瞥一眼阮轻痕,唇角还能扬起三分笑意。
阮轻痕含笑道:“娘娘原以为是谁?陛下?”环顾四周,地上到处是斑驳的干涸的血迹,经年累月,成了可怖的暗褐色,巴掌大的牢房不知死过多少人,充斥着令人作呕的气味。
昔日的瑾嫔娘娘便倚着青灰的墙壁看着落日余晖,眸光清明。夕阳落在她面颊上,衬得她绝美的容颜近乎诡谲的透明。一朝由不日封后的妃子跌至阶下死囚,前朝为她的事吵得不可开交,她却是不悲不喜,恬淡得不可思议。
阮轻痕出神间,忽闻苏鸢道:“大人是来耀武扬威的?还是落井下石?”
轻笑一声,“离间君臣是何等罪名,我如今已是千夫所指的叛臣,朝不保夕,如何还敢讽笑娘娘?”轻阮痕自袖中摸出一把泥金折扇来,徐徐打开,扇面上是王羲之的字。他朱衣玉带立在污秽不堪的死牢中,照旧是一派陌上人如玉的风流。
“大人在朝堂上虽无立锥之地,可凭借昭月阁的手段,阁主依旧可以在江湖上叱咤风云,逍遥快意,何必为祁皓铤而走险?”苏鸢定定看着他。
阮轻痕摇着扇子的手一顿,挑了挑眉,“娘娘为大燕江山真可谓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谋害太后的死罪都敢一力担下,让我等乱臣贼子实在汗颜。”他云淡风轻地说着,一念及百般谋划功亏一篑,面色不由阴了三分。
“阮大人三年前便开始布局,先是帮陛下毒害太后,再将邵陵王请回金陵,太后毒发身亡,大人勾结邵陵王以弑母之名逼陛下退位,再拥立邵陵王登基为帝,”苏鸢云淡风轻地说着,一直遥遥望着窗外,“朝野上下人心浮动,祁皓正好借勤王之名兵发金陵,江山唾手可得。”回首望住阮轻痕,眸底不起半点波澜。
“我说的可对?”
阮轻痕轻声道:“分毫不差。”
苏鸢轻声赞道:“王公大臣c天潢贵胄皆为大人手中棋,经纬天下,好气势。”这盘棋终究是输给了她苏鸢,她眯了眼,眸底是志得意满的笑意。
弑杀太后是要凌迟车裂的死罪,她身处死牢甘之如饴,阮轻痕走至苏鸢身侧俯下身子,饶有兴致地问:“娘娘拼上性命都要护住大燕江山,不只是因为恨祁皓吧?”
苏鸢眼底的笑意一点点凝住,抬眸轻轻浅浅地看着阮轻痕,秋风卷了枯叶飘入牢中,不知冷暖悲喜。
许久,阮轻痕直起身子,重新将斗篷帽子戴好,“微臣告退,娘娘好生珍重。”
国丧期间,皇城一片缟素,内务府的棺木刚刚完工,太后便躺了进去,待大殓完毕,灵柩停在了慈宁宫,依制,停灵四十九日下葬。
勤政殿,赵国公老态龙钟地跪在阶下,双手捧了奏表奉于天子面前,待李愿接过奏表呈了上去,伏地叩首。
安凌陌打开奏表扫过一眼,皱了眉头,“啪”地一声扔在案上,“赵国公这是何意?”
赵国公生得胖,一身丧服被撑得满满的,趴在地上像个白面馒头。
赵国公咬了牙说道:“太后遇害惨死已十日有余,微臣联名朝臣三十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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