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吗?他们说他的脸上起了斑点,一脸通红,呼吸越来越急迫,氧气不够,终于倒了。我望着窗外一棵长得很大的苹果树,嗅到了苹果腐烂发出的酒香。天空一片朦胧,像在幻梦中搞不清楚的东西,逐渐逼近,暖洋洋的。半英里开外,鄂尔克河缓缓流淌,透过柳树的屏障,粼粼波光隐约可见,像在对着我眨眼。
从那扇窗户走开,有人对我说。
可我没有马上听从。
在最大的房间里,有一张旧床垫,生锈的弹簧被掏出来,堆在地板上。里面的填充物也被掏了一些,上面有烟蒂烙过的痕迹。纤维上面有铁锈似的斑渍。我不想看,但又不得不看。有一次我和玛利?卢一同回家,在她家里,我看见院子里太阳下放着一张床垫。玛利?卢厌恶地告诉我,那张床垫是她最小那个弟弟的他又尿床了,只得把它吹干。臭气似乎永远除不掉了,玛利?卢说。
床垫里有东西在动,是一只黑亮黑亮的东西。是只蟑螂。不许我往后跳。假若你得躺在那张床垫上睡觉,有人对我说。假若你不躺在上面睡觉就不能回家。我的眼皮子很沉重,血液往头上涌。有只蚊子在周围嗡嗡地叫,但我太累了,连蚊子都赶不动。睡到那张床垫上去,麦丽萨,她对我说。你知道你该受到惩罚。
我跪下来,不是跪在床垫上,而是跪在离床垫不远的地板上。房间里很闷,一股恶臭,但我不在乎,我的头瞌睡得直往下点。汗流成河,顺着我的脸、我的腰、我的手臂直往下淌,可是我不在乎。我看见自己的手像陌生人的手一样慢慢伸出去摸那张垫子,一只蟑螂惊慌地窜出来,接着又是一只,接着又是一只。但我没有跳起来,没有尖叫。
躺到那张垫子上,接受惩罚。
我回头一望,只见一个女人站在门口一个我从来没有见过的女人。
她盯着我。眼睛又黑又亮。她舔了舔嘴唇,嘲弄地说:“你在这所宅子里做什么,小姐?”
我吓坏了,想答话,但张不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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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魂出没(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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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猜不出她有多大年纪。比我妈妈大,但看上去并不老。她身穿男人的衣裳,跟男人一样高大,肩膀宽,腿长。与别的女人不同,她那一对大nǎi子没戴文胸,像nǎi牛的rǔ房,松松垮垮地挂在衬衫下面。头发灰色、浓密、硬如铁丝,理得和男人一样短,一簇簇竖起来,看上去十分油腻。她眼睛小而黑,深陷在眼窝里;眼睛周围的肌ròu青紫。我以前从来没有见过像她一样的人她的大腿很粗,和我的身体一样大。裤腰有一圈松弛柔软的肌ròu,但不胖。
“我在问你呢,小姐。你为什么到这里来?”
我吓得不得了,感到膀胱胀了。我盯着她退到床垫旁,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看见我被吓成这副模样她似乎很高兴。她微微弯腰,进了门,朝我走来,用一种好意的嘲笑口吻问道:“你是来拜访我的吧?”
“不是,”我说。
“不是!”说着,她大笑起来,“为什么,你当然是来看我的。”
“不,我不认识你。”
她俯下身来,用手指摸我的额头。我闭上眼睛,等着感到疼痛。可她的抚摸是凉的。她把我被汗水粘在额头上的头发拨开。“我以前在这里见过你们。你和那一个,”她说。“她叫什么名字?那个金发的。你们两个不速之客。”
“她是我的姐妹,”我喃喃说道。
“她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
“你不知道!”
“不知道,”我胆怯地说。
那女人往后退,嘴里又像唱歌,又像咕哝。她怜悯地望着我说:“那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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