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吧。反正他迟早也得知道,要不万一”
大约半个小时后,师父披着满身的雪花出现我的视野中。是晓华推他过来的。而此时,距离晓亮被送进急救室,已经过去了近两个小时。出乎我的意料,师父的表情异常平静,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慌张。简单询问了几句后他便不再说话,而是把手伸向了自己的口袋。一阵悉悉索索的摸索之后,他终于从口袋里掏出一棵烟,刚准备往嘴上放,忽然意识到医院不能抽烟,便把烟架到了自己的鼻子上。在他把烟放上嘴唇的一瞬间,我发现他的手在不停地抖,抖得如同一片颤抖在寒风中的树叶。
等候室再次恢复了宁静。这突如其来的静谧让我仿佛再次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咕噔——咕噔——咕噔单调而枯寂。
大约一刻钟后,门突然开了,一颗浅绿色的脑袋从门缝里探出来,接着,一位年轻女孩的声音传进了我的耳朵,“石晓亮的家属在吗,谁是石晓亮的家属?”
“在,在,我,我是,我是他爸爸。”师父一把把烟攥在手里,大声回应道。
“那你进来吧。”
“护士,他现在怎么样?”见状我一跑过来,边跑边大声询问道。这时,杨阿姨也已从椅子上站起身,快步走到了抢救室的门前。
“你们是”见我和杨阿姨围上来,绿脑袋小声问了一句。这时我才看清楚,绿脑袋原来是一位二十岁上下眉清目秀的年轻护士。
“我是他哥。”我说。
我的话音刚落,师父回头看了我一眼,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但他没做任何表示,很快地又把头转了回去。
“你呢?”绿脑袋问杨阿姨。
“我是他妈妈。”杨阿姨一字一句地说。
天哪,她居然这么说。我不清楚师父此刻是什么心情,但我明显是被震动到了。我感觉一股暖流正从我的腹间缓缓升起,经过我的腹腔我的胸腔我的脖子我的脸后,慢慢充盈了我的大脑。她刚才说什么了呀,居然自称是晓亮的妈妈?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绿脑袋转头看了杨阿姨一眼,眼神中飘过了一丝不信任,但她并没多问,接着转身打开了门,“那就都进来吧,轻点儿。”
这是一个诺大的房间,浓烈的来苏水味提醒着我,这儿就是传说中的地狱之门。在这里,每天都会有很多人被送进来,却只有很少一部分能重新站在这个世界上,更多的则是以此为出发点,走向了另外一个世界。晓亮的命运究竟会怎样?我的心陡然悬了起来。
“情况很不乐观。”看见我们进来,一位四十岁上下,微微有些发福的中年医生转过身来,一开口就把我打入了十八层地狱,“发现太晚了。”
“太晚是啥意思?”师父轻声追问道,“你是说他已经”
“你是?”
“我是他父亲!”
“那倒没有。护士没有告诉你吗?”说着,中年医生转头去找护士,继而轻声呵斥道,“小何,这是怎么回事?”
“我——对不起主任,刚才有点儿着急,我还没来得及说,他们就进来了。”护士红了半张脸,小声争辩道。
“那好,我来告诉你吧。”中年医生再次开口说道,“病人的生命体征基本稳定,但一直处于高度昏迷状态,能做的我们已经都做了,至于他什么时候醒过来,就很难预料了。”
“你是说,他可能永远醒不过来?”师父问。
“起码有这种可能。不过你也不用紧张,很多病人经过积极治疗恢复得不错。他的情况稍微特殊一点儿,发现的确晚了一些。”
“活着就好。”师父闻听长长得出了口气,自言自语般说道。
在师父跟医生说话的时候,我一直在一旁观察晓亮。此刻,他正一动不动地躺在病床上,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