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基七载的陈叔宝近年来越发喜好大肆兴修亭台楼阁,他于光昭殿前兴建了临春c结绮c望仙三阁,令贵妃张丽华居结绮阁,龚贵嫔和孔贵嫔居望仙阁,他本人则居于临春阁,三座阁楼以回廊相连,方便穿行往来。
春光明媚正午之时,数十丈高的临春c结绮c望仙三阁,在旖旎艳阳的照射下,挥洒着耀眼夺目的金光。三阁内共有房间数十间,其窗牖c壁带c县楣c栏槛之类,皆以沉檀香为之,又饰以金玉,间以珠翠,外施珠帘。房间内更有金雕玉刻的宝床宝帐,一众器具摆设无不价值连城,其瑰丽与奢华真乃近古未有。阁楼外的庭院中,有奇石堆积而成的假山,还有引清泉水为蓄的碧池,四周种植着奇珍的树木,杂以缤纷的花蔓草药,每当有微风拂过,便可将此处的异香传至数里之外。
此时,正有一高一矮的两个年轻男人在院中并肩而行。其中着青衫乌履的高挑男子正是陈叔宝的宠臣c官至都官尚书的孔范,他仪表出众c骄矜自傲,走起路来也是昂首挺胸。而孔范旁边那个身材矮小的男人则是中书舍人施文庆,只见他一脸奸狡之态,小眼塌鼻,目光中不经意闪烁着几分精明,行为举止很是谨慎。这二人是在后庭中偶遇的,因皆要前往临春阁面圣,于是便结伴同行。
孔范直视着身边那人,微微含笑地问道:“好久不见施大人,这是有事要向陛下禀告?”
施文庆牵牵嘴角,似是苦笑一声,谦逊道:“我不像尚书大人,写得出华美的文章还擅长诗作,可以日日陪侍在陛下身边,若不是有要紧的事,我也不敢总来叨扰陛下。尚书大人,你也知道近来宫里的修缮开支甚多,府库空虚c财用枯竭,下面人的意思是让我来奏请陛下,看看能不能增加关市税额。”
“哦?”孔范故作惊讶,实则已然心知肚明,不着边际地把问题抛了出去:“这若按旧制,军人和官吏可都是无需缴纳关市之税的,陛下先前已经允了你们,不问士庶并责关市之征,你们的税用还会不够?施大人,这些年来你们转相荐引之人不下五十人了,想必大家都收入颇丰吧!”
施文庆暗暗斜目扫了孔范一眼,步履依旧从容,淡定对答着:“哪里哪里,我们都是下面劳碌的,可比不上尚书大人,你是陛下眼前的红人,还能与孔贵嫔结为兄妹,这才是真的位高权重c富贵荣耀啊!”
听过这一番夸赞,孔范不禁洋洋得意,连带着声音也昂扬起来,不假思索地说出一句:“平日里只当施大人聪敏强记,没想到也懂得夸人!不管怎么说,只要我们能互相帮助,那好处自然是互惠的,比如——我们联手扳倒长沙王那次”
施文庆见孔范点到即止,便也没有将话挑明,只是小心又简洁地回道:“是,尚书大人说得有道理!”
之后,两个人又是闲话二三,边说边一起登上那精致的楼阁,刚踏入临春阁的内室,孔范便被一个扔飞出来的奏章打了腿。他吓了一跳,随即抬眼看去,只见一身常服的陈叔宝怒气冲冲连连拍案,胸前也是剧烈地起伏着。贵妃张丽华坐在皇帝的腿上,她身穿一套淡黄色纱裙,乌发梳成厚挺的高髻,面上一派气定神闲,只顾默默地轻抚着陈叔宝的背脊。
孔范和施文庆不约而同地相视一眼,然后赶紧走上前去,向皇帝下跪行礼。面对外臣觐见,张丽华仍保持着淡然自若,依旧娇弱地坐在陈叔宝的腿上没有离开,在场众人对此情此景已是司空见惯。
怒气未消的陈叔宝见了来人,仍是皱着眉头,不耐烦地嚷了一句:“起来吧,都起来吧!”
一时间,这房间里的气氛有些微妙。经过一番短暂的察言观色后,孔范小心翼翼地向前进了一步,抢先开口道:“不知这奏章里写了什么,竟令陛下如此盛怒!”
陈叔宝瞪着自己的心腹亲信,将案几上的一摞奏章全部拂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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