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州东南百里之外,鲜有人知山中曾有一座道观,如今更是无人问津,只余断壁残垣c颓朱废青。一簇簇苍黄的野草蛮横地长进院内,掩盖住过去发生在这里的血色。观内有一座毁坏的三足圆鼎,因一只脚不知所踪,它无力地躺在地上。墨青色的鼎身上残留有大片大片的色块,或呈流淌状,或呈飞溅状。
此地唤作“博羊观”,在四野的荒草间找到的匾额证实其名。
看样子,此观曾是一个散修道士及几位弟子隐修之地,如今道观下方的地中灵脉被人以暴力手段抽干,不见人迹,只隐约有一股凶煞环绕在四周的上空。
这里发生过什么,无需多言。
李洗耳立于正殿屋檐上,衣带轻飘,拂尘缓动,眉宇间含一丝沉稳,仙姿肃容。他背后屋脊上躺着一个倜傥的剑客,下方的大鼎前则站着个中年道士。
当日告别庄尘后,李洗耳便在杭州城里找到了冬以玄,与他一同调查血牙案。至于喻北歌是在杭州城外的半道上遇见的,当时他在一座野亭之中喝酒,看起来是特意在等二人。
李洗耳看向院子里的冬以玄,这位大名鼎鼎的玄道正围绕破鼎踏着一种奇怪的步伐,他一边感受奥妙,一面心道:“这就是碧落黄泉步。”
仙道玄字一门以灵为生,他们招灵问事的手段十分丰富,冬以玄就以其绝技“碧落黄泉”招灵。传闻无论目标是魂归黄泉还是升天碧落,冬以玄都可将其携回,向他询问生前事宜,是真正于九天地府来去自如。
碧落黄泉步有着神奇的力量,李洗耳看着看着不小心入了神,意识渐有超脱肉体c飘然凌云之感。
“啪,”一只手搭上李洗耳的肩,他悚然一惊,瞬间拉回似要离开身体的意识。他心有余悸,暗暗敬畏冬以玄道行高深莫测,只是多看几眼,便有魂飞魄散之虞,招致误伤。李洗耳转过头去,向喻北歌道谢:“多谢喻前辈。”
喻北歌摆摆手,“你比庄尘哪里都好,就是一点,不该看的东西偏看,不惜命。”
李洗耳笑道,“却抚他心思缜密,善于审时度势,运筹帷幄,有超人智慧。洗耳心无七窍,鄙陋非常,的确不及。”
“你都把他吹上天了,”喻北歌翻了个白眼,不屑撇嘴,“不管庄尘在你心里是个什么形象,你可千万别学你那短命师兄,什么狗屁‘朝闻道,夕死可’,这不是好事,希望你能比你师兄活得长一些。”
李洗耳什么也没说,喻北歌又坐到屋脊上去了,不大一会儿,便传来了剑圣的哼歌声。屋脊后半边的屋顶上有个很大的破洞,可以看到内里的三清像,喻北歌方才一边望天,一边往里扔着石头。诸如此类的闲事一路被李洗耳目睹许多,他时常感叹堂堂剑圣也有这般游手好闲的无聊时刻。
李洗耳的手不自觉地轻抚拂尘。
这把拂尘极为美观,通体为冷色的银玉所制,造型像一根木枝,弯曲虬结,不知是特意雕成这等根瘤状,还是如何。手柄的首端缀有一颗黑色的七窍玲珑珠,有红绳从中穿过。一拳握处有个较大的节疤状,内里镶了一块八卦太极玉。其末端是一顶两层莲瓣的漆黑束尾,尾子则为雪白,传说是龙鬃制成。
这把银莲尾就是李洗耳身为“隐”的信物,和庄尘那把寒碜的断剑相比,更有说服力些。
差不多十七八年前,李洗耳尚十岁的模样,他的师兄便预先把拂尘连同隐的身份传给了他,然后离开宗门。不久就传回了身死在外的消息。
如今,正式接手隐的李洗耳已经记不太清关于师兄的事情了,只是努力践行着未竟事业。至于师兄死因,几乎可以确定二者重叠,也无需特地去查了。
这般算来,师兄也就活了三十几年的寿命,喻北歌前辈说的也不错,李洗耳心道。
他蓦地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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