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回想起来,那是极其漫长,而又不可思议的一刻。
向晚的玉人桥上,依旧是人潮涨落,熙来攘往。春日的斜阳正于青石和斑驳苔痕的返照中,安恬地微微含笑。远远传来了不知是谁家放牛顽童晚归的牧笛声。隔着低掩的苇帘,还隐约可闻艄公在前面絮絮地嘟囔c抱怨着方才蹊跷的大浪。
然而,对于一帘之隔的这数人而言,船舱里的时间却仿佛一颗沉入冰河底部的沙砾,彻底凝固了——没有人说话,甚至没有人用力呼吸,安静的舱室里,只有「啪嗒」c「啪嗒」液体溅落地板的单调声响。
此时此刻,郦诗觉得很冷。说实话,是一种前所未有的c让人窒息的寒冷。
这固然是因为那双紧紧扣住她的脖子c肮脏而瘦小的双手,冰冷而混浊的水流还正不间断地c自那人手上流入她的衣领内。前胸湿冷一片的衣衫让她忍不住想要尖叫。然而,她却也丝毫不怀疑,近在咫尺的这双看似细如麻秆c无力缚鸡的手掌,可以在下个瞬间让自己血溅三尺c命丧当场!
以双手钳制住少女的要害,来人纹丝不动地蹲踞于舷窗之上,却并未向手中猎物多投去一眼,反而将视线落到了一旁如临大敌的冷烨身上,似是在嘲笑他方才全神戒备之下仍旧被他偷袭得逞——接收到那目光里的打趣与微带孩子气的得意,冷烨也是一怔,然而就在他精神略微一缓的那一刹那——
「唏——」以与片刻前截然不同的狠厉决绝,来人突然毫无预警地收拢扼于郦诗脆弱气管上的力度,少女终于禁不住在此刻发出了一声尖锐而凄厉的嘶鸣!
无动于衷地低头俯视着自己掌中已然面色青白c双目失神的郦诗,因呛水而些微破损了的嗓音,用平静而笃定c却有如在宣判死刑一般的语气,来人只低低地说了一句话。
「你是『神行者』。」
那三个字一出口,仿佛具有某种不可言说的魔力一般,舟内数人均是脸色一变。
「放肆——!还不将我妹妹放开!」伴随一声厉喝,数道银光迸射,分制入侵者的面门c心脏等各要害处。舱内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对方不知凭什么诡谲的身法,腰腹微弯,便以一个奇怪的角度轻飘飘地向上浮起,将险要的杀着尽数躲开,然后竟似一片毫无重量的枯叶般,悄然落回舷窗之上。
然而仅仅是这短短的间隙,足以让郦歌自来人的钳制中夺回妹妹——可怜那少女堪堪脱险,此时惊骇欲绝,神魂颠倒,竟是害怕得连眼泪也掉不出一滴。
一旁冷烨却瞧得分明,毕竟是血亲受制于人,抑或是因找不到空隙c却仍强自出手的焦躁,郦歌仍是犹疑了短短一瞬,失了往日的果决。这一瞬当时可能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事后想来却不得不后怕——虽只一瞬,但叫拥有极迅疾手段的敌人杀死郦诗却是绰绰有余。
可是,那人却并未下杀手。这又是另一件意味深长,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的事了。
冷烨斜眼看去,却发现来人正以一种虽不再含有杀意,却也绝非什么好意的,颇为奇妙的眼神,瞬也不瞬地盯视着郦歌两兄妹。觉察到这等微妙的视线,郦歌回想起片刻前的千钧一发,又惊又怒c欲再出手:「好你个下等贱民——」
「——慢着。」此际珠帘漫卷,泠泠之声,如鸣佩环。
伴随后舱袭来的一股柔和的气流,一直隐而未现的那名白衣公子,终究是信步走了出来。然而视线一触及来人的容貌,窗沿上的不速之客顿时如遭雷殛——
平心而论,那张脸远不及片刻前朝他出手的那个银发男子那么美艳绝伦c媚态万千。可那张总于淡然里透出几分疏离意态的容颜中,流露着似曾相识的某种物事,却紧紧地c不容分说地在这一刻抓住了他的视线——
「我是冷芳冽。你叫什么名字?」来人以与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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