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继而便是震惊和不敢置信:「你c你你是阿辉?!你真的是阿辉吗——?!你怎么会c怎么会——」嚷声未落,两道冰冷如剑的目光已一左一右朝男子射来,让他活活地住了嘴。眼下这阵势,就算是傻子也看得出来,眼前的少年早就不是他可以高攀得上的「亲戚」了。
「我现在的名字叫白夜辉。」辉微微一笑,偏头对身旁其中一中年人唤道:「璇叔。」
那中年人闻言会意,从怀中掏出一个兜囊,恭敬地呈至辉面前:「少主。」
少年接过兜囊,和颜悦色地移步行至独拐男子跟前:「今天是我养父养母墓茔动迁的大日子,叔叔你又是他们二位生前的故人,这里是十两纹银,你且收下罢。」
此话一出,四下哗然,不少人都嫉妒得急赤白脸了:那可是白花花的十两银子啊,都够上满月城里平民一家四口小半年的营生了!就连那地上的男子都被这忽如其来的幸运砸得发懵,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起来:「十两给我的?!真的?当年我你c你不怪我?」
「诚然,当年你与我养父母是远亲,又同在猎队共事,在他二人出猎遭难时,你见死不救,累及我与家妹幼年失怙;后来家妹罹患重病,我身无分文c走投无路,上门向你筹措诊金,你又对我荆条相加c拒之门外」无意理会周围议论纷纷的人群,辉对面前半露羞惭c半是恐惧神色的男人微微一笑道:「不过,正是多亏了叔叔当年的唾沫和白眼,否则恐怕我也没有机会成为今日的白夜辉。所以收下罢,不过一点小意思罢了。」一连磕了好几个头,男子这才战战兢兢收了那袋银子,却又听闻头上少年问道:「说起来,叔叔你的腿是?」
听对方提起这事,男子面上顿时流露出凄苦之色:「说来丢人,今年年初也不知道是撞了什么邪,前天设的兽夹还好端端的,隔天就坏了c把自己给轧了。结果莫名其妙丢了一条腿不说c还因为这事儿被赶出了猎队这不,家里好几个月揭不开锅c老婆也憋不住带着孩子跑了唉」「这可真是流年不利啊」少年面露惋惜,顿了顿,却忽一转话锋,「不过,想必如今叔叔也终于多少能理解了?」
独拐男子一怔,茫然不解地僵在原地:「诶c什么?」
「叔叔现在也能体会得到了罢,当年的我所曾体会过的重要的东西一点点在眼前被缓慢剥夺的感觉。」在转身离去前,少年最后瞥了一眼豁然醒悟过来什么后c全身筛糠般抖震得已然扶不住拐的男子,和他那条空荡荡的裤管,再度带上了冰雕面具后的唇畔露出一抹莫名的笑意——
「所以我说过了罢,这只是一点『小意思』而已。」
葬礼结束后,他又站在陵园内的高丘上独自徘徊许久。
从这里望出去,灰霾飘雪的天空下,满月城里的那些高耸飞拱的建筑,温泉广场上的人群,和参差错落的街道与桥在偶尔飞过的呼雪鸟群起起伏伏的嘶鸣声中,依旧十年如一日地似醒而非醒着。
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撑伞的女孩荏苒立着。
在来到白夜家后的这些年里,她似乎已习惯了像这样隔着一段距离看他。无论是在他为众人所包围瞩目c光芒万丈的时刻,还是像这样形影相吊c茕茕孑立的时刻。她总是这样,无言地凝视着他欲言又止的背影,从最初的懵懂不解,到渐渐明白:就像上好的绘卷最让观者浮想联翩的,不是色彩,而是未经点描的留白;一个最精彩的故事里,最余韵悠长的,也并非结局,而是那些不曾着墨的段落。
有时候,某些从来没被说出的话语,往往才拥有最深刻的重量。
正如此刻那个因为承载了太多,而总显得沉默的背影。正如,这一千四百多个流转往复的日夜与星霜。
她与辉真正来到白夜家,是距今四年前,族主白夜参商首肯了辉与她的归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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