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天不要出门了。那个时候,他会奇怪地笑笑,之后严肃地说:“如果一阵风和几滴雨水就能让我放弃我的工作,那么,又怎么能为我将来的工作作好准备呢?”黛安娜和玛丽对这个问题的回答,往往只是一声叹息,或者是几分钟的沉默。
除了他经常外出奔波之外,在我和他之间建立友谊的另一个障碍是他的天性。似乎他天生就是沉默寡言的人,我常看到他心不在焉,独自冥思苦想。他的确对工作充满了热情,并且在生活和习惯上都没有可以指责的地方,但是他好像并不享受每个虔诚的基督徒和脚踏实地的慈善家应该得到的回报:内心的宁静与满足。夜晚来临,他时常坐在窗前的桌子旁边,面对着桌前的纸张和书籍,他并没有写东西,也没有看书,只是双手托腮,任凭思路在我未知的领域驰骋。在他的眼神中可以看到频繁的闪烁和变化,可以看出他的兴奋与激动。
此外,我认为他与他的妹妹们是不同的,他并不认为大自然是快乐的源泉。我曾听他说过,但也只是一次,他说他对那条崎岖的山路深深地着迷,而且对于自己家的黑色屋顶和灰色墙壁怀着一种眷恋之情。但他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表情和语调都饱含忧郁,并没有什么快乐可言。而且他从来没有因为只是享受荒原的恬静而去散步,也没有去发现或谈及荒原赐予人们的那种平静的快乐。
由于他不大喜欢和人交谈,所以我对他的了解还是花了一些时间的,那时我才有机会探究他的思想。我在莫尔顿听他的一次教堂讲道,之后才对他的能力有了初步的了解。我很想描绘一下他那次讲道的情形,但没有办法做到,因为我已经没有办法确切地表达出它给我留下的印象。
布道刚开始的时候一切都很自然c平静,其实他的演讲风格和语调自始至终都是很平静的。但是会有一种发自肺腑c已经加以控制的热情,融入他清晰的语调中,从而让语言变得更加生动有力起来——简练c浓缩,并且拿捏得当。牧师的力量会让人的心灵震撼,思想感受到诧异,但没有被感化。他的演讲从头到尾都好像隐藏着一种特别的痛苦,没有宽慰人们的温柔。他的讲话中总会严肃地提到加尔文主义——上帝的选拔c天意和天罚——每次对人们的告诫都像是在宣布末日的来临。布道结束后,我的心灵并没有因为他的演讲而变得平静,反而感受到了一种悲凉。因为我好像感受到他所作出的雄辩来自已经失望至极的混浊的心灵。在那里跳动的心仿佛已经判定愿望没有办法满足,憧憬的未来无法实现。我不知道别人的感受是否与我相同。我确信圣约翰里弗斯尽管生活单纯,人又真诚热情,但没有理由一定要找到上帝所赋予的安宁。我想他和我是一样的,都没有找到。我是因为我亲手打碎了自己的偶像,之后离开了天堂,所以才产生了隐蔽的c不安的悔恨——虽然我已经在近些日子尽量回避这些悔恨,但它们还是无情地纠缠着我。
转瞬间,一个月的时间已经过去了。黛安娜和玛丽不久就要离开沼泽居了,她们需要回到各自不同的生活和角色中去。她们两个人都将去英国南部一个时髦的城市当家庭教师。虽然她们的工作环境不同,但都被富有而高傲的家庭成员们视为低下的附属品。那些人从来都没有考虑过挖掘她们的潜能,只不过是借用她们的外在技能而已,这就如同赏识他们厨师的手艺和侍女的情趣差不多。圣约翰先生从未提过帮我找工作的事,但是对于我来说,这已经迫在眉睫了。一天早晨,我与他单独在客厅里待了几分钟,我冒昧地走近窗户,他平时用的桌子c椅子和书桌都在窗户旁边。尽管我还没想好要怎样开口询问我记挂的事情,但我打算说话了。不管在怎样的情况下,想要打开他这个将自己紧紧包裹着的拘谨外壳,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不过,他倒是替我节省了许多麻烦,先开口了。
我走近时,他将头抬了起来,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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