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逸之的妖法讲座已经开了半个时辰了。他的猜测没有错,这个女人是不会大惊小怪的,因为她自己就堪称长安一怪了。
程青雀的确没有害怕太久,和战乱中的生离死别相比,遇上妖怪实在只能算是一碟小菜。何况,这是她近来看的最有趣的一出戏,比涂三郎往日的戏文都要精彩。要紧的是,鸳鸯佩的秘密,已经让她在这只妖怪面前失去了高傲的资本。更要紧的是,她已经试过了,确实也没有宰掉狐狸,为民除害的能力。
“你是说你原先不长这样?”青雀偷偷地摸了摸他披散的长发,想看看狐妖的毛发和人的有什么不一样。
是的,他是只狐妖。一只如假包换的涂山白狐。所以在被她唤成“昨晚那只大白狗”时,他为她匮乏的动物常识,很是恼怒了一番。
“这是我最初修炼的那一个皮囊。既然我这一世用了本名,也该玩一玩本来的模样吧。”涂逸之噙了口茶,淡淡道:“皮囊这东西就跟衣服差不多,玩旧了就换一个。六百年来也不知玩坏几个了。上一个仿佛是叫慕容冲。算来,也是百多年前的事了。”
“慕容冲?西燕皇帝慕容冲?”
青雀想确认他说的是不是那个著名的男宠皇帝,霸主苻坚的心头宝,最后还攻破长安,大肆屠城。
他轻轻点点头。
青雀愣了愣,忍不住大声笑起来,笑得涂逸之一脸莫名。
只见她夸张地一拱手:“大燕皇帝陛下万岁。小的不知您竟然在此地诈尸了”说着捂着肚子,笑得几乎岔了气,“瞧你在长安做的缺德事。竟然还敢回来。那我宰了你算不算给长安城报仇?”
“那是天君帝俊要罚你们,不过是借了我的手去做。”涂逸之不知道屠城的故事有什么好笑。
“然后呢?慕容冲就被你玩坏了?”青雀依旧乐不可支,“好好,你说你是慕容冲。那怎么证明呢?”她故意做出一副猥琐的表情,“要不要告诉我,苻坚的那活儿是什么样子的?”
涂逸之一愣,脸上的凄凉一闪而过,立刻又换上风流戏谑的笑容,凑近道:“你是真的想知道?”
青雀望望他,敛容道:“还是不要了,我还没吃早饭呢。”说罢摇头叹道,“真是世风日下。我只知道人是喜欢攀龙附凤乱吹牛的,没想到连妖怪也是。你该说你还做过董贤,韩嫣,这样才更过瘾嘛。”
涂逸之嘴角一扯:“原来你是不信。那就算了。”
青雀怕他不再吹下去,自己会少了乐子,便故意忍住笑,瞪大眼道:“没有,我信。很信的。告诉我,你是不是董贤?”
“他是我的同族。韩嫣不是。”
他到还能一本正经继续吹下去。
“你说的都是死人啊。死无对证。有没有像你一样还活着的。”青雀想了想,找到了一个怀疑对象,“对了,齐国的那个兰陵王是不是?他不也长得很妖孽嘛。”
“高长恭不是。齐国的淑妃,到是我的兄弟。”
“冯小怜?你兄弟?!”青雀再也撑不住了,想到玉体横陈的新闻,掩住嘴呵呵笑起来,“你兄弟怎么成了个娘子,她那一副皮囊卖的价钱可要比你高多了。齐国的大臣们真可怜,花了千金却看了个男人。”
“皮囊而已,男女俱都是一样的。他喜欢扮一回女人,就扮好了。”涂逸之知道她不信,便放下茶碗,不再多说了。
二人陷入了沉默。
“然后呢?”
涂逸之挑眉望望她。
“皇帝陛下为什么挑了我这一处来诈尸?是在桃树底下等你的苻坚还魂吗?等到了吗?”青雀用无限同情的眼睛,认真地看着这只“病得不轻”的妖狐。
涂逸之凝眉看着她,淡淡笑开了:“没有。我等到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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