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村人皆知,大祠堂乃崇宗祭祖或商议族内重要事务之场所,来此既是怀崇祖德、慎终追远的,也是饮水思源、报本返始的,岂容后辈人等在这里大肆咆哮高声叫骂?老族长王敬天气得花白的胡子抖了又抖,他拿起手中的木块,在桌面上清脆地敲了几下,嗡声嗡声地说道:“都给我住口。这里是我们王家大祠堂,先人面前,岂能任由你们撒野?王冬发,王向远,你们两人,给我到前边来,在祖宗牌位前跪下,背念祖训,好生忏悔。”
王冬发和王向远朝祖宗牌位前走去,王通达紧紧跟随着王向远,生怕他犯起浑来在祖宗的牌位前欧打王冬发,果若如此,不仅他的爸爸王玉林和妈妈陈月英的坟墓就更难以迁入祖坟之地,怕是会惊动公安局,王冬发一家可是巴不得把事儿闹大呢,最终受影响的只会是王向远。
王冬发跪了下去。
王向远却并未立即下跪,而是摘下了他的军帽,还把身上缀了肩章和领花的军装外套脱了下来,放到了王通达的手上。他却没有注意到,他的这一举动,让本村本族的许多人心里对他颇有微词,觉得他把军威看得高过祖威了,不免有人对他侧目而视。王通达注意到了这一点,心里很为王向远觉得委屈,可是却没办法提醒他。
王向远也跪了下去,头深深地埋着,嘴里叽叽哝哝的,与王冬发一起背诵祖训祖规,并且为自己的大不敬行为进行忏悔,乞求祖先的饶恕。
乡下的一些陋习就是那么不可思议地顽固地存在着;乡下邻里间的一些恩怨情仇可以延续几代人,特别是在受孔孟文化影响深远的一些地方——许多人难以理解。
在王冬发和王向远跪完祖先重又入座后,老族长王敬天敲了敲桌面,面孔十分的严肃,陪他坐在台上的几个族中长老面孔与他一样,也是不苟言笑,似在用这种表情来维护着他们不容侵犯的权威。
大祠堂里一时间十分安静,安静得只听得人们的气息声和偶尔响起的一两声中老年人的咯痰清嗓咳嗽声。
老族长王敬天挥了一下他那只青筋暴露长满老年斑的右手,说道:“王向远为他爹娘迁坟这事儿,除了王冬发一家有异议,别的人都没说半个不字,既然如此,我看,中。”
几位长老也纷纷点头应道:“中,中,中。”
台下的村人们既有些惧怕王向远的痞性,却也不愿意得罪王玉柏王冬发一家,此时便不作声,不再发表意见。
王敬天又道:“王向远想在什么时候迁坟就什么时候迁坟,他自己看着办吧。”这话其实是在提醒王向远,他为爸爸王玉林母亲陈月英迁坟的时机尚不成熟。
王玉柏和王冬发父子俩没有说什么,祠堂外的王春发和王秋发也没有发出另外的不和谐声音来。
王向远也意识到,要想将爸爸妈妈的坟墓迁入祖坟之地,若想等着他与刘翠翠一家人的恩仇泯灭,只怕是会遥遥无期。可是,就一任爸爸妈妈的荒坟一直座落在任人唾骂的耻辱之地?
老族长王敬天只好摆了摆手,令前来议事的村人们散了,各回各家去。
经过了这一天的议事,小王庄一些人对王向远当兵在外的劣迹明瞭了许多,纷纷对王向远有了非议,说王向远是江山易改,小流氓的本性难移,在部队上吃着军粮,竟能把别人打伤,那么大的错儿都能掩着,说不定还做出了别的更大的丑事呢,哪怕不像他爸王玉林那样强行奸*女,但看他长得那副痞里痞气的色相,勾引玩弄小姑娘的兽行肯定是跑不了的。
这一夜,王通达没有陪伴老母亲,而是在王向远的宅院里与王向远住在一起。
王通达问道:“向远,那个王冬发放的屁,是真的吗?”
王向远对王通达说:“他说的是真的,是记过处分。记过,在部队上,是一种很严重的处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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