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福虽然嘴上答着话儿,可心里却未必在听姐姐讲的什么,在自己的思维里胡思乱想着。
姐姐要走了,大姐已经嫁人,家里就剩下年迈的爸爸和年幼的弟弟,还有那比他大两三岁的三姐。三姐比他大,可毕竟也只是个女孩子,方福将要成为这个家的主劳力c顶梁柱。
自古以来,嫁出去的女儿波出去的水,姐姐们始终是要离开这个家的。养儿防老,在这思想观念远未开放的地区和年代,儿子才是要从头到尾为父母养老送终的。弟弟还小,帮不上忙。现在,这个家的重担暂时完完全全地落在了他一个人的肩上。
其实,除此之外,方福还有另外一个疑问,使他为二姐担忧。二姐和二姐夫是经人介绍的,这次姐夫来把二姐接走,虽说是娶亲,可看上去更像一桩交易。家里为了给爸爸治病缺钱少药,是这个从天而降不知道从那里介绍来的姐夫同意拿两千块钱彩礼给爸爸治病,二姐才答应嫁给他做媳妇儿的。
嫁就嫁吧,为了给爸爸治病,不得已而为之,别无它法。可姐夫来自不知几千里还是几万里之外的华北大平原,二姐一个人到了那边去会过得好吗?虽然这个年代男女自由恋爱并不是普通百姓的生活话题,爱情对他们来讲也是云里雾里,捉摸不透,可方福的心中仍旧不放心二姐。她到了那边会幸福吗?万一姐夫欺负她怎么办?她如果受了委屈,这么远的路又回不来,这场婚姻是对的吗?是值得的吗?他一遍一遍地在心里问着自己。
二姐的嘱托并没有在方福的思索中挤得一席之地,可站台上执勤人员的刺耳的哨声却把他缥缥缈缈c漫无边际的思考打断了。
火车马上就要开了。
伴随着一声穿天透地的汽笛长鸣,绿皮火车密密的轮子缓缓转动起来。
“福娃照顾好家,以后就靠你了”
“嗯,知道了二姐。二姐c姐夫,路上小心,一路顺风!”
方福终于在火车起跑以后说出了第二句话,他们都不知道下次再见面会是什么年月。
二姐把头伸出车窗外,利用最后的机会对方福说:
“后天三婶家的侄女出嫁,记得带上两斤麦子一斤鸡蛋去贺喜!”
她似乎还有很多事情没交待完,心中也在担心着自己走了以后,弟弟妹妹们能不能自食其力,照顾好病重的爸爸。但对她自己以后的生活,她似乎还来不及考虑,远不如方福为她思考得多。
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只能交待这么多了。
她只能看着弟弟不舍地追着火车跑,越来越远。此时此刻,姐弟俩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离别之苦,早在眼中打转的泪水夺眶而出,眼前的一切都模糊了。
“二姐c姐夫,记得写信回来!”
泪流满面的方福猛然间想起这句话,仿佛这样就可以暗示自己二姐此去并不遥远,他可以随时和二姐保持联系。他把两手拢在嘴边,大声地朝火车前进的方向喊去,不知道二姐有没有听到。
火车呼哧带喘地驶出火车站,又紧接着几声嘶鸣,像是一匹老马在给自己加油鼓气,慢慢地加起了速度,如出征的勇士一般,义无反顾,勇往直前地奔向远方,奔向那吹着改革春风的东部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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