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未必。而且不但恐怕「未必」,简直会弄得更糟,本来还有一线挽回的希望,一听录音带,准连那一线也都弄断。「爱情」这玩艺乃天下最奇妙之物,她爱你时,你的缺点也成了优点,不爱你时,你的一切,包括你的高贵品德,都会成为可笑可嘲的蠢动。假使你痛痛快快向她「白白」,她还对你有点怜惜。假使你死缠不放,连录音带都搬出来,她能念及你的痴情乎?恐怕她不跟另外那个男人商量杀你灭口,已算你祖宗有德。盖爱情乃jiāo流之物,一旦一方面不接受,你越爱,她越厌。
诗人们常歌颂爱情是永恒的,年轻小伙子和黄毛丫头,对爱情的伟大更五体投地。诚如胡适先生说,凡是金字招牌,最好不要去碰,爱情固金字招牌也。柏杨先生如果去碰,准有年轻朋友破口大骂。不过有一个现象却是非常有趣,那对新郎新娘,两人如果不相爱至深,他们能结婚乎?然而其不相信爱情是永恒的,固甚明显。他如果相信爱情是永恒的,就不会弄个录音机矣。
这不是否认爱情的价值,谁要否认爱情的价值,谁的脑筋一定少一条皱纹,或少若干细胞。如果我们有盘古先生那么大的力量,把世界上所有的爱情挖掉,那么,闭目思之,这个世界还剩下啥?文明的发展,文化的进步,以及个人的前途事业,不受爱情驱使者,几希。我们可以认为,天下固然有永恒的爱情,但不能说每一个爱情都是永恒的。新郎搬出来录音机,其内心的恐惧可知,如果他相信爱情是永恒的,何必录妻子的音耶?如果他不相信爱情是永恒的,他自己本身便不可靠,谁又录他的音乎?
昨天报上说,菲律宾某女议员在国会上提出议案,要求禁演伊利沙白泰勒女士的电影。伊女士这人,我们不批评,但有一件事,却硬是敢打一块钱赌的,假若全世界都禁演她的电影,包管可以医治她的滥病,再也不会视婚姻如破鞋,视爱情即xìngyù也。这可以说明一点,廉价小说上最喜欢强调曰:「爱情是纯洁的」,其实,天下没有比爱情更千头万绪的东西,只看人持之如何耳。西洋有一则小幽默,其对话如下:
玛利曰:「亲爱的,约翰病得那么重,你怎么把他看顾好的?」
爱丽斯曰:「每逢我一想到有谁要我这个已有四个孩子,年已四十岁的寡fù时,我就不得不拚命看顾他。」
呜呼,君不见女人哭丈夫时:「你死啦,叫我依靠何人?」这固然是至xìng至情,但教人听啦,却好像如果她有人依靠就不伤心似的,怎不出冷汗也。
第二次世界大战初期,德军横扫欧陆,希特拉先生得意之余,信口开河,今天曰:「毁灭英国。」明天曰:「德军不知失败为何物。」后天曰:「德国上空永不会有敌机。」到了大战末期,英国电台恶作剧,把希先生当年的讲演,重新广播。以致希先生不得不下令不准收听他自己的广播,你说窘不窘乎哉?盖非他不愿实践诺言,形势不许他说话算话也。丈夫录下妻子的山盟海誓,到时候她不兑现,只要一句话便可打发,曰:「我那时爱你,可是现在不爱你啦。」
爱情不是买卖,当作买卖干的人,苦在其中矣,不要说立契约,留录音,便是杀头都没有用。
情杀
高雄又发生了情杀案,情节简单不过,一男热恋一女,那女子不肯嫁给他,他就杀了她全家,然后自己再把自己头上shè一个洞。在报上看到这则消息,似乎有一种索然无味之感,盖情杀案的内容差不多都千篇一律,好像从一个模子里浇出来的也,所以这种案件一天比一天不能叫座,报纸也因之有点厌倦。记得前年南投情杀案,报纸以头题出之;去年桃园情杀案,报纸以二题出之;今年这个情杀案,报纸便搬到版中央;明年恐怕将放到报尾巴,后年恐怕顶多两栏题甚至一栏题矣。
爱情之为物,一言难尽,一个男人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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