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到了极点,只遥遥看着窗外,为姑姑墨平林的单恋、袁长桑的长相守候哀悼。姑姑自情场失意,便埋葬了她原有的娇憨淘气;袁长桑对李的痴爱更是深深烙在墨成宁脑中,九年如一日,天天惦念着她,这样的袁长桑,若知道与李永生无法再见,天知道他会被痛苦折磨成什么样?
墨成宁想着家人的事,荀非却怔怔瞧着她。这样淡漠的小脸,比之愤恨哭泣更教他心如刀割。
“夜深了,你回去歇息吧。我明天便随你上京医治杨芙。”
荀非叹了口气,柔声道:“你也早点歇下来。”走到门口,又折返脱下袍子披在她身上,道:“要去外头散心的话我可以带你去,宵禁什么的不用管。”
墨成宁单手捂着将落未落的青袍,回眸给了他一个极清浅的笑容。“我想去屋顶吹吹风。”
荀非见她终于有了些表情,欣慰笑道:“小事一桩。”便推开窗,右手搭在墨成宁腰间,带着她纵上屋顶。
“还记得我姑姑吗?当年听了你的笛声而落泪的那个女子。”
荀非想了片刻,嗯了一声。
“她爱着我大哥,大哥爱着李,李却爱着鬼清。老天爷怎地如此残忍?”
“莫要灰心,世上相爱如李与鬼清的不在少数。”他宽慰她道。
她美目瞟了荀非一眼,琐碎地拣些姑姑和袁长桑的事告诉他。荀非静静听着,偶尔chā上一两句,如此这般竟也说了大半夜。
“咚咚!咚!咚!夜防贼盗,关好门窗!”更夫宏亮的喊声自街道彼端遥遥传来。
“四更天了,也不知李他们俩行至何处了。”墨成宁抱着膝盖,把头埋进双臂间。
“他们?”当时他醉意正盛,只留意到有马匹,却不知还有另一人。
墨成宁点了点头,闷声道:“我在二楼瞧得分明,张辉早替她备好马。”
荀非沉吟道:“张辉城府颇深,他相信我们是李的朋友,眼神却泄出防备之色。替我们指路,却似有其它用意。”在官场混了那么多年,他欺人,人欺他,入耳的话往往要打折扣,在半真半假中,他自然练就一双识人的利眼。
“咱们毕竟是外人,他多防着些也是自然。不过……我直觉张夫人是个真诚之人。”她露出一只眼睛,眯眼一笑。
“墨姑娘,张夫人那日究竟带你去灶房说了些什么?”听她提起,他若无其事地问道。
墨成宁将头埋回膝上,嗫嚅道:“她劝我顺着自己心意。”
荀非好笑地看着缩成一团的墨成宁,扬眉道:“自己心意?”
她颊泛桃花,顾左右而它:“时候不早啦,再不睡就要天亮了。”
见她羞怯怯的模样,他隐约猜到和她表明心迹有关。
荀非握了握拳,思忖着是该早点答复她。
墨成宁抬起头,见荀非别开了脸望着远方。从侧面看,他棱角分明,乌亮头发在头顶挽了个简单的髻,近日的奔波让他更显清瘦。
她满足地欣赏着他,嘴角微微一翘。袍上浓浓的酒气,揉合着芝兰香,让她一阵头晕目眩,忍不住拢了拢肩上荀非的袍子,凑上鼻间轻轻一嗅。
荀非回过头,恰对上自己的袍子以及袍子上方露出的半张小脸。
墨成宁放开袍襟,尴尬一笑,迅速站起身,拍着裙身心虚道:“走啦走啦。”
荀非看了她一眼,默不作声地起身带她回房。
行至门外,荀非忽地转身唤道:“墨姑娘。”
墨成宁正要掩上门,闻声又开了门,歪着头疑惑地望向他。
荀非暗里又握了握拳,逼着自己平静道:“我还欠你一个答案。”
墨成宁看着他凄然的神情,脑中嗡的一声,让她瞬间白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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