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我的宝贝祖宗,你今儿个是怎么了?连陈督军都敢惹?”陈郁寒走后,翠姨忙不迭赶来问静阑,“督军特地前来只为听你一曲,如今曲儿都没听成便匆匆离去,莫非是你拂了他的雅兴?”
“静阑可没那么大的胆子,”她冷冷答道,“他要我做他的人。”
“我的老天爷,这次你可真真交了门好运气,被督军看上,今后他绝不会亏了你的吃穿,啧啧啧,”翠姨自我陶醉了一番,似乎这头等喜事发生在她自己身上一样。突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于是收敛了喜庆的神色,略为严肃地问道,“静阑,你怎样答复他的?难不成你拒绝了他?”
“翠姨,你说我还能怎么办?”她懒懒开口,语气颇为无奈,“我可没有多余的脑袋去违抗军令。”
不知为何,她的眼前一直是他冷峻的面容。那一刻,他离她那样的近,那样的近,彼此的气息也错乱地纠缠不清。他只是冷冷地命令:“从今以后你只能是我的叶静阑。”她却再也无法保持傲慢的神情,许是柔情,许是伤心,她深深凝视他,意欲从他的眼眸中瞧出昔日的温存,然而,终究她还是溃不成军。最终,她只得默默垂下眸去,淡淡应了声“悉听尊便。”
听她这么说,翠姨不由放下心来,长呼一口气道:“所幸督军大度,并没去计较你先前的失态。你不知当时我那个担心,整颗心就像是要爆炸了一样咯噔咯噔跳个不停。静阑呀,你在浮生殿也呆了三四年了,最起码得懂点规矩。虽说现在名气大比从前,但言谈举止仍不可忘了自己的身份。”
虽说静阑懂得翠姨的苦口婆心终究是为了她好,可此时“身份”二字听来却分外的刺耳。
“我的身份?”她兀自一笑,笑得竟有些凄惨,“在浮生殿的这些年,我可一直没忘了自己的身份。”
的确,她并未忘记,不单单是如今的身份,还有幼年的美好回忆及少年时的心酸过去,她都没有忘记也无法忘记。包括他,曾经的季容大哥,她记得那样清晰,在梦里,在现实里,伤心时,快乐时,她都会想起他来,似乎他已融入到每一丝的空气里,处处都是他的影子。偏偏,他却忘了自己。
她常常想,倘若十二岁那年没有发生那场荒乱,倘若她没有央求爹爹携她外出游玩,那么现在的她依然会是方家上下的心肝,被捧在手心c放在心尖。或许爹娘会为她选一门好的亲事,从此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相夫教子,尽好一位妻子应尽的职责。总之,她的一切事情都会被安排得稳妥,绝不会像如今这般孤立无援。
然世上根本不存在什么“倘若”,顶多空给她个念想,却让她既悔恨又绝望。
夜的帷幕悄悄耷拉下来,掩住了整座城市。然而新都却是惧怕黑暗的,夜色稍稍洒下一点,城市的四角便耐不住地燃起了五彩的灯光,此番光怪陆离的色彩,倒让晴夜的星空逊色黯淡了不少。
而只有到了这个时刻,浮生殿的生活才真正意义的开始——玲珑的舞池,炫彩的华灯,欢快的笙歌,曼妙的舞步,鱼贯而入的宾客,无不随和着这华丽的氛围。
每天都是如此。然如今略不同的是,静阑已是督军的人,故没人敢再劳烦她出场献唱。虽很清闲,但她着实疲倦得很,倚在雕花的红木沙发上,头脑倒是分外清醒,曾经的一幕幕幻灯般在脑际一一闪现。大抵又梦了一场罢。
几度风雨几回愁,谁人梦里弄扁舟。那年,她刚满十二岁。生辰前一晚,她将衣橱里的服饰翻了个遍一一试穿并不断征求娘亲的意见。方太太坐在一旁望着她只笑不语。
“娘亲,你看我穿这身衣服好看吗?”
“好看。”方太太答道。
“那这件呢?”她又举起另一件在身上比量。
“我的宝贝女儿穿什么都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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