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时节,万物复苏,街道两边一片新绿,那是军政道树,从武汉附近的山野中移栽到市区的,松树、桐树、山楂、柑橘,都是中国树种,沿着街边夹道而立,给人一种耳目一新的感觉,也为这个崭新的时代增添了一丝淡淡的靓丽色彩。
这里是汉口华界,江汉关码头,和对面的英国租界仅隔着一条马路。
码头上全是人,黑压压的,左一群右一堆,穿着五花八门的衣服,既有苦力打扮,也有绅士打扮,至于学生打扮的人,就更多了。
以这些人群为基点,几个演讲台在人群的包围下显得格外惹眼,几名青年站在台上,对着听众慷慨陈辞,声情并貌之下,将现场的气氛渲染的很是热烈,人群中不时爆出阵阵掌声和喝彩声,偶尔还能喊上几声口号。
在靠近货栈的一处演讲点,一名身穿棉布长袍的青年正在表他的见解,放在脚边的那只藤箱表明,他很可能也是刚刚乘船从外地赶到武汉的,一下船看见这么多演讲点,于是便情不自禁的走上演讲台,向民众喊出自己的心声。
像这种情况很普遍,这两天来,在江汉关码头上表演讲的人中十个倒有七个是从外地赶来的学生,虽然他们南腔北调,方言难懂,但并不妨碍听众的,以致于影响到了码头的卸货,所有的货轮不得不把卸货地点改到上游的四官殿码头和招商局码头。
当然,并没有多少人知道,江汉关码头上的这场“演讲赛”并不是民众自举办的,而是有人刻意煽动的,幕后的策划是共和军总司令部辖下地“心理战作战科”,具体执行是时政宣讲委员会,而其总后台正是共和军总司令赵北。
作为演讲赛的总策划,赵北现在也在现场,而且就站在货栈的栈房下,身穿普通士兵的军服,头戴船形帽,肩挎“汉阳造”,腿上打着绑腿,脚穿千层底地蛤蟆鞋,脸上贴了两块狗皮膏药,无论远看近看,都活脱脱是个大头兵的形象,让人很难将他与威名赫赫的共和军总司令联系起来。
不过,这个“大头兵”到底还是有些特殊待遇的,警卫营营长田劲夫带着十几个全副武装的卫兵就守在他的身边,当然,众人也都是士兵打扮,看上去就像是一群刚刚结束训练、利用闲暇时光来旁听演讲的普通士兵一样。
“同胞们,同胞们。团结起来,勇往直前!用我们的热血和生命,捍卫中国的尊严,捍卫国民地尊严!长梦千年何日醒?我们已在皇权的淫威下沉睡了千年,再不醒来,就是亡国灭种了!西洋人想榨干我们的血汗,东洋人不仅想榨干我们的血汗,更想奴役我们的种族,它比满清还要可恶,比西洋列强还要危险!团结起来,与东洋鬼子战斗到底!民族的尊严只有大炮可以维护,自尊必为他人所尊!”
穿着棉制长袍地青年大声喊了几句。然后蹲下去。将那只放在脚边地藤箱打开。从里头拿出大把地纸片。站了起来。双臂挥起。用力向外一撒。满天地传单迎风飞舞。飘飘扬扬。引得听众一阵争抢。
赵北伸出手。在空中抓了一张传单。匆匆扫了一眼。叹道:“这个青年倒是有备而来。空口无凭。先印传单。只怕这一路之上他已散了许多这种传单了。”
田劲夫接过传单。看了看。笑道:“书生之见而已。若是仅凭一腔热血就可以救国救民地话。还要我们革命军人做什么?我倒是好奇。不知他那箱子里装了几件衣服。听他口音是广东人。现在虽然白天暖和。可晚上冻得厉害。要是箱子里只装传单没装棉衣。那可真够他受地了。”
赵北也笑了笑。向那正在向民众散传单地青年指了指。说道:“义仁。把那青年学生请过来。我有话问他。”
田劲夫不敢怠慢。急忙冲了上去。不由分说。将那青年连人带箱子拉了过来。将箱子打开亮了亮。苦笑道:“果然。也是个雏儿。就带了两套单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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