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年,晏师未尝胜绩,又失数地,主和之论甚嚣尘上。晏帝难得打温柔乡抽身,无多时闹得满朝腥风血雨,先是以祖制不易驳回一干哭穷的各路知州,后腻烦三天两头高唱反调的请战奏章,揪出虞党砥柱叶靖安杀鸡儆猴,所谓不鸣则已,一鸣八方并寂、万马齐喑。
由是与副君龃龉日深,所剩无多的情分榨得海落河干,还得端着父慈子孝父可不慈而子不可不孝,副君日子也不好过。
千秋令节将至,嘉懿长公主携女入宫。
春夏之际晴光好,菖蒲、飞燕草怀一池澄波,青苍碧翠,分外宜人。池盛石台,足三丈见方,台上有一琴师鼓琴、一伶人长歌。琴是好琴,伶人歌稍嫌逊色,虽不与琴乐相匹,但胜在字字宛转,风情难描,别有滋味。
嘉懿长公主饮尽两盏武夷岩,颦眉婉言道:“梓桓犹未及冠,业殚精竭虑至此,殊为不易。自皇嫂薨逝,他真正企盼的莫过同皇兄亲近”
晏博并指推来一碟玫瑰火饼,指甲沿边轻敲:“五哥记着你幼时最好此物。茶是新贡的水金龟,也合你口味。”
长公主听他自称五哥便知无转圜余地,哀哀一笑,掰下小半块吃食入口,味同嚼蜡。
她与兄长一母同胞,后一辟公主府一荣登尊位,日益疏远。谁能想竟从无话不谈到无言相顾,纵有千言万语,任取只字片语,无一不逆耳。她太息一声,只觉心头余热俱在一叹里徐徐散去:“阿菡昔年骄纵,哭着闹着硬求圣上扎一只花灯,圣上允了。年岁渐长,元夕花灯一年比一年精巧别致,喜庆味道却一岁比一岁淡了。如今回想,这等物什总是留不久长。”
“你若喜欢,改日朕再做一盏送至府上。”
长公主侧头敛目:“不必。”不远处信阳郡主正与皇侄梓桓闹腾,缠着要他一并梳发,娇蛮之态与她当年相较有过之而无不及。皇侄不知使了何计哄这蛮不讲理的小丫头,她瘪嘴一刹,遂又眉开眼笑梓桓倒是比当年的皇兄会哄人多了。
她两相比照,心窝一暖,又是一寒,不再言语。
晏帝品茶赏乐,也不接话。
他年过而立,因养尊处优多年又不喜蓄须,虽溺于逸乐,仪容却还年轻。流年岁月锤打出一副油盐不进心肠、冲刷去系于血脉至亲的人lún温情后,威力即削减泰半,侵至ròu身只有气无力地于眼尾添了浅纹,令长公主油生光yīn未改的奢念。
她yù从兄长身上再寻几许昔年意气,却见他一瞬不瞬紧盯湖上伶人。伶人身段颀长,体态秀美,虽彩墨覆面,仍能看出是个男子。她强忍怒火,违心赞誉:“这伶人很合皇妹心意,不知皇兄能否割爱?”
“也很称朕意,”晏帝提起杯盖一磕,浑不以为其言辞惊世骇俗,“床笫之间尤是。”
长公主失手翻杯,面无血色。
晏帝毫无惭意,不知怀想何事,续道:“此人确有把好嗓子,但不精于此道,待教坊调|教一段时日再赠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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