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我办了医院的手续,接了苏樱出院。
她明明可以活下来,却为了一个对她毫无用处的子|宫,放弃最佳的手术时间,医生对此十分惋惜,而我一直不能理解她的做法。
她说,她要做个女人。
来生,还做一个女人。
“若兮,你说会有来生吗?”她问。
我说:“会有的,苏樱。”
可我心中终究渺茫,就算下一秒就要面对死亡,来生依旧遥远。
因为未知,所以遥远。
或许,来生不过是个美好的愿,今世活的太过绝望,所以我们把所有的希望寄托给来生。
我记得我读过的一首诗:
如果有来生
要做一棵树
站成永恒
没有悲欢的姿势
一半在土里安详
一半在风里飞扬
一半洒落阴凉
一半沐浴阳光
非常沉默
非常骄傲
从不依靠
从不寻找
我不知道这首诗是谁写的,有人说是海子,有人说是三毛。
可是这些都不重要,不论海子,还是三毛,他们都是以自己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
就像苏樱一样,只不过苏樱是直面自己的死亡。
她很勇敢,也很骄傲。
只是苏樱,当你变成一棵树的时候,我是否还能遇见你?
莫白开车过来,和我一起把苏樱接回了家,她从口袋把遗嘱交给了我,神态平静而安详,她说:“若兮,我要回了,你要好好的。”
她说的不是要走了,而是要回了。
仿佛,那个遥远而未知的世界,才是她真正的家,她不过是到人世间经历一场旅行。
我心酸无比,我知道再也留不住她了,没有人能够留的住时光。
“若兮,帮我化个妆吧,我现在的样子一定很丑。”她拉着我的手,像个孩子一样央求。
我让莫白买了一顶假发回来,因为化疗的关系,现在她的脑袋都是光秃秃的,她是多么爱美的人啊!
她现在不敢照镜子,要我替她化妆。
我拿了我所有的化妆品出来,在她消瘦的面容,专心致志,满怀虔诚,弥补着岁月在她脸上留下的痕迹。
可是人生有些痕迹,终究是擦不去了。
她穿上了一件上等锦缎裁成的琵琶襟立领旗袍,上面的刺绣精美而简约,但总透着那么一股风情,我仿佛看到了她年轻的时代,那个绝代风华的苏樱。
然后,我和莫白带着她去海边,她说,她想看一看海。
可是海边的风很大,她现在的身体很弱,我怕她经受不住,拿了一件大衣给她,被她拒绝了。
我推着她缓缓地行驶在沙滩上,轮椅的轱辘在柔软的沙滩上留下两条笔直的印记,就像我们一起走来的轨迹,彼此相望,却始终没有交集。
我不理解她的世界,她也不理解我的世界,然而我们却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
蔚蓝的大海,潮声四面八方地侵袭而来,伴随着海鸥的鸣叫,她就像一座孤独的城,一个人,一座城,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她说,她本是一个渔家女。
她在海上曾经爱过一个男人,她骄傲地对我说:“若兮,其实我有过爱情的,我一生只爱过他一个男人。”
“后来呢?”我问。
“后来……”她又似乎陷入遥远的记忆。
过了良久,她说:“后来我把他弄丢了,也把自己弄丢了。”说着,一珠璀璨的热泪从她眼眸悄无声息地掉了下来。
她拉着我的手,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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